听到同事們的話,她差點當場氣爆血管。
盡避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有任何改變,但是偶爾照鏡子時,還是會發現自己眉宇間的冰冷似乎真的有融化的跡象,不再如以往那般嚇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改變,她就更加憎恨那個帶給她這種改變的男人。
留給她這些難以磨滅的回憶還不夠,現在他本人竟敢登堂入室找到家里來,不怕她在盛怒之下將他拆成八塊嗎?
想到這里,她就有一種乾脆沖到樓下將他抓到眼前掐死的沖動。
外面風雨加劇,不知道那個家伙被風吹走了沒有?
一陣嘈雜的聲音穿過風雨間歇性地傳來,令她皺眉。
這種台風天,那些媽媽們還有心思出來東家長西家短嗎?
這些主婦的聲音格外高亢,平常在三樓就听得一清二楚,沒想到呼嘯的風雨聲中,她們的聲音照樣清晰可聞。
她好像听到她們在說要趕緊打電話通知消防隊,那個阿兜仔快撐不住了……
阿兜仔?外國人?
她睜開眼,心頭一驚,直奔陽台。
一打開落地窗,四散飛舞的雨水立刻潑灑過來,她的頭臉馬上就濕了。
兩手搭在陽台上,她往下望去,差點沒失聲叫出來。
狄米特里兩手伸開,一手扣住圍牆牆壁邊緣,另一手張開撐著壁面,山上來不及流到下水道的水匯集成滾滾黃流,已經淹至他的腰。
原來的巷子早已消失不見,變成一條急流。
山上收廢五金的人家來不及把東西固定妥當,一件件物品順流而下,有的家電用品體積龐大,幾次都幾乎撞到狄米特里,他貼著牆壁,避無可避,險象環生。
她在心里大聲咒罵,那個笨蛋,看到水來了也不知道要趕快躲?
不知是誰從家里伸出一根曬衣用的伸縮竿企圖遞給他,卻抵不住洪流的沖刷,那根伸縮竿最後也付諸流水。
「公孫聿小姐!」雖然在危險當頭,狄米特里的眼楮卻還能分神注意陽台,一見身著黑衣的她出現,高興地大嚷。
笨蛋!
沒有時間多想,她轉身入內,從抽屜里拿出溯溪用的繩子,疾奔下樓。
一樓停車場已有幾個人駐足圍觀,旁邊一只鄰居養的大黑狗因為來不及閃避而在原地打轉鳴叫。
「公孫聿小姐,你終於肯見我了。」無視於自己凶險的處境,狄米特里的目光落在一身黑衣,肩背繩索,看來英姿颯颯的公孫聿身上。
沒空理會他的呼喚,她迅速打好繩結,在空中甩動幾圈,目光對準他。
「接好!」
繩索飛出去,準確地丟到他的位置上;他翻手抓住,手順勢滑入她事先打好的圈圈中,再反手抓住多繞幾圈加強固定。
四周響起一片喝采聲,兩旁的目光在容貌出色的男女身上來回看著。
扁靠她一個人的力量可能不夠,為了他,她難得地主動靠近鄰居。
「麻煩幫忙一下。」她將繩索圈在一個體型壯碩的男人腰上,自己伸出一手繞繩,開始出力拉。
柔軟的繩索輕易化開水流的沖力,遇到廢五金時則抬高繩索便可避過,幾分鐘之後,狄米特里總算上了斜坡來到公孫聿身邊。
他很想給她一個用力的擁抱,卻在她一個冷冷的眼神下不敢動作。
牛仔褲里塞滿了泥巴,襯衫也濕透了,臉上被濕發覆蓋,雨水沿著臉頰流入脖頸,盡避這樣,他還是英俊得要命。
鮑孫聿將繩索重新整理好,棉質的黑衣和黑褲因為吃水而緊貼在身上,襯托出她一身凹凸有致的曲線。
他著迷地望著她,根本忘了自己前一秒鐘還在死亡邊緣掙扎。
收好繩索之後,公孫聿一句話也沒有說,表情冷淡地轉身上樓。
「我可以上去沖洗一下嗎?」他對著步上樓梯的窈窕背影問。
她沒有回答卻也沒有拒絕,狄米特里嘴唇微扯,決定死皮賴臉地跟上去。
回到三樓住所,公孫聿立刻步入房間,丟下渾身狼狽的狄米特里站在大廳入口,對他不聞不問,任由他身上的髒水不斷滴落在白色的長方形地毯上。
狄米特里很快地瀏覽她的住所一眼,一房兩廳,格局不大,色彩反映出女主人的絕對品味,全由黑自主導,專制得很。
房間里傳來窸窣的聲音,他猜想她正在擦乾身體換上乾淨的衣裳,驀地腦海里浮上不該有的畫面……
雪白的身軀慢慢地躺在歐式大床上,曲線絕佳的腿緩緩收攏,被藥物催情的臉泛著動人的紅色,黑眸半眯,充滿誘惑地望著佇立在床前的男子……
懊死!他暗咒一聲,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是為了她的心,而不是她的身體而來。
就在他調整呼吸心跳間,房門打開,一條毛茸茸的物體當頭罩來,他的視線陷入一片黑暗中。
「浴室在里面。」簡單冷淡的口吻。
他一把抓下浴巾,是純白色的,上頭還有一些濕潤,表示她剛用過,他伸出手指,細細地感受殘留在上頭的體溫和氣味。
看也不看他一眼,公孫聿逕自沉入沙發中,身上仍是同樣款式的棉質T恤和黑色緊身棉褲,只不過這套是乾爽的,與純白色的沙發對照,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與冷艷。
強烈而鮮明的對比刺激著狄米特里的感官,他為公孫聿那種無法形容的冷淡之美深深著迷,站在原地看得出神。
小小的住所因為他的存在而令她顯得窘迫。
從來不曾讓男人如此接近她的生活中心,公孫聿的心里半是慌張半是忐忑,怕眼神泄露出自己的心事,她始終不敢與他的目光正面接觸。
風雨快點結束吧!風雨一停,她就要這家伙立刻滾蛋。
「你不進去,是想出去嗎?」見他不動,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但是……我這一身走進你的閨房,怕把你的房間弄髒了;我是想說看能不能讓我在這里把褲子和衣服月兌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就事論事!」天呀!她瞬間射過來的眼神真像冰刀一樣森寒,這樣一個讓人膽怯的女人,他卻為之迷戀不已,連他自己也感到納悶。
收回視線,公孫聿仔細思索他的話,覺得也不無道理。
她一向喜愛乾淨,讓他這一身泥水進到房間的話,後果肯定會讓她抓狂,深思片刻,她沉默地起身,走進與房間相連的浴室拿出一個塑膠桶丟在他面前,又逕自回到沙發上坐好。
狄米特里看了看那個黑色的塑膠桶,開始動手解開襯衫的扣子。
颼的一聲,是公孫聿從沙發上跳起面對窗外的聲音。
瞪著她窈窕背影的黑眸先是怔愣一會兒,才慢慢浮出一抹近乎邪惡的笑。
他還以為她不會介意呢!這麼說來,隱藏在她心中屬於男性化的一面還沒有完全掩蓋她女性的那一部分,至少在男人面前,她也會有女性的矜持。
那黑色背影挺得那麼直,像是要向世界的規則挑戰似的,流露出一股絕不服輸的堅毅。
他的視線描繪著她的背部形狀,狄米特里不禁想起自己的手曾激動地撫過她的背部肌理,那觸感有種說不出來的柔膩。
邪笑加深,他決定逗逗這個冷傲的女人。
雙手放慢速度,狄米特里自言自語地道︰「襯衫跟胸肌黏在一起了,不怎麼好處理哩……」
黑色背影微微一震,隨即挺得更直。
狄米持里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決定繼續。
「皮帶也好重,牛仔褲更重,好難月兌喔……卡在我的大腿這里下不去……」
微震轉成顫抖,一抹微紅悄悄地染上雪白的耳根。
「啊,連內褲也是……」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忍無可忍的聲音不再那麼冰冷,但卻听得出她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