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爆炸聲起,一陣濃煙迅速彌漫阿雷夫•侯賽因的房間,歐式豪華四柱大床頃刻間化為灰燼。
要不是某種奇特的直覺使他比平常的時間還要晚上床的話,那麼現在他應該也已經變成灰燼的一部分了。
便大的房間被突如其來的濃煙包圍,佇立在黑暗的中心,除了感到呼吸有點困難,眼楮因為濃煙的刺激而溢出淚水,大體上,九歲的阿雷夫算是異于常人的鎮定。
會是誰要加害他呢?他一面把雪白的阿拉伯頭巾拉起來遮住口鼻,一面細細地思索著,銳利的目光穿透濃煙。
像一頭習慣蟄伏的野獸一樣,淺褐色的眼珠目不轉楮地等待濃煙散去,因為身處強敵環伺的阿拉伯世界,危急之中顯得格外沉穩的眼眸此時看不到一絲害怕的光芒。
濃煙很快地散去,一只槍管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被包裹在黃金圈內的黑色洞口傳達出死亡的訊息。
那不是——
砰的一聲,槍枝的主人——現任皇太子,也是長兄的穆克達塔的身體僵直地倒下,雙眼瞪大地望著阿雷夫,仿佛還有許多話想說。
呼——呼——
從窗戶吹進來的風在阿雷夫的房間呼號,像是在為眼前的悲劇哀鳴。
「無能的家伙……」阿布達比國王輕蔑地低聲咒罵,仿佛眼前舉槍自盡的人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很快地做出決定。「在這之前,就讓耶齊德先替你看守王儲的位置吧!」
接著,國王陛下帶領著他的武裝部隊走了,甚至沒有多看穆克達塔一眼。
皇太子的死沒有改變什麼,神秘的阿聯酋國依然在國王的領導下迎接翌日升起的太陽。
唯一在意穆克達塔死亡的只有阿雷夫。
他靜靜地注視著穆克達塔黝黑的臉,那一顆子彈貫穿穆克達塔太陽穴的同時也在他心里燒灼出一個大洞,一種莫名的東西如同穆克達塔額際流出的血,安靜無聲地從那個大洞流出體外。
當雷琮芠出現在宴會上,就像黑夜中施放的煙火一樣燦爛奪目,沒有一個人不注意到她的存在……不,正確的說,應該是沒有人有辦法不去正視她的存在。
就像煙火被施放到空中時發出的巨響一樣,很難不被震撼人心的聲音吸引,一抬眼,炫目的花火就在眼前綻放。
她行走的姿態極其撩人,簡直就像是刻意在強調她的身段有多完美般的優雅而曼妙;每當她走過時,兩旁人群的視線仿佛被她的光芒吸走似的,宴會里的人——尤其是男人,完全無法控制的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一個東方女人居然能擁有如此驚人的魅力的確很耐人尋味,阿雷夫不禁微微勾起唇,內心隨著她的腳步而激蕩不已。
她的眼楮烏黑而清澈,像是能反映出任何事物,閃亮的星眸,就連瓖在眼線下方的一小排鑽石都為之失色。
五官更像是經過仔細挑選,完美而恰如其分地瓖嵌在她的臉上,肌膚則宛如剛出生的嬰兒般細致。
身材凹凸有致,就像經過大師精雕細琢一樣,從胸部到腰部的線條還有那一雙被合身禮服緊裹著的修長雙腿,都給人一種精心打造出來的感覺。
實在太亮眼了,相對的,也使得她的四周變得黯淡。
阿雷夫無聲的笑了笑,他認得她,這個女人是個尤物,而且她天生知道怎麼吸引男人的注意。
在他的獵艷紀錄里,還不曾有過東方女子,混血的倒是有幾個,滋味就跟西方女子一樣,盡避身材和臉蛋各有千秋,上了床卻都是同一個樣子。
雖然說身材完美如雕像,臉蛋出色的大有人在,這個女人卻有一點跟他以往交往過的女人不同,就是她的眼神。
她的目空一切和自己的目中無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們都對自己有著強烈的自信,雙眼的眸光反映出一股桀騖不馴。
時間像是在瞬間凍結了一般,擁有強大魅力和驚人誘惑力的兩人視線有默契地交接,四周的人事物頓時成了襯托用的布景。
褐眸與黑眸同樣感受到一股無法理解的力量。
倏地,黑眸一凜,耐人尋味地微微眯起,眼神有著挑釁。
這可真是有趣啊!
笑容在阿雷夫的唇角加深,那像是對他下挑戰書的眼神把他所有的斗志都引發出來了。
女人在離他五步前停住,閃亮的黑眸在他臉上停留了大約三秒鐘,就像是在衡量著如何對盯上的獵物進行第一波攻擊般。
阿雷夫眼中精光一閃,全神貫注地與她的目光對峙,究竟誰是誰的獵物呢?
雷琮芠那修長的雙腳又往前移動兩步,一股狂野如沙漠風暴般的氣息撲鼻而來,俊美有型的阿拉伯男子如同一個強大的漩渦,還沒真正走近,就已經令人感受到他不同凡響的吸引力。
她在心中暗忖,他是破壞力強的男子,俊美而狂暴,如同沙漠氣候般難以捉模。
她也看見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眸閃著獵艷的光芒,但她可不是溫馴的綿羊,在這方面,她有自信自己跟他是旗鼓相當的。
而他也正在等待著她,不是嗎?
噙著魅惑迷人的微笑,修長的腳輕輕舉起,準備往前再跨一步,然而就像是觸動了某個不知名的機關似的,雷琮芠只覺一陣氣味沖入鼻間,然後——
「哈啾!」
瞬間,她的腦子像塞滿了漿糊一般,完全無法思考。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會在這麼重要的節骨眼上打噴嚏呢?她一手搗著鼻子,一手捧著臉頰,被這個出乎意料的開端嚇傻了。
顯然,那個阿拉伯男子也認為這個噴嚏來得不是時候,那雙濃密的眉毛有一邊正輕輕地挑起。
還好她是個身經百戰的人,不至于被這個小小的插曲打亂所有的步驟,更何況只是一個噴嚏而已嘛,對她這種美女中的美女來說絕對是無傷大雅的。
雷琮芠暗自深呼吸一口氣,整頓旗鼓,重新出發。
但是那僅差三步的距離就像是被下了符咒的禁區一般,她吸足氣一腳踏進去的結果,竟是引發一連串無法遏止的噴嚏。
「哈啾、哈啾、哈啾……」
就像有人拿著羽毛不斷搔著她的鼻子般,她不停地打著噴嚏,四周的人開始注意到這不尋常的聲音而紛紛將目光投向她,而她自己,則是因為不斷的打噴嚏,胃漸漸痛起來。
哎喲,我的老天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在心里叫苦連天的同時,為了避免噴嚏濺到對面阿拉伯人的長袍,雷琮艾趕緊往後退一大步,說也奇怪,才一抽腳,原本打個不停的噴嚏居然就這麼停止了。
懊死的!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啊?
美麗的眼睫眨了眨,困惑而無辜地看著那個阿拉伯男子,而他正以一種被冒犯的緊繃神情回望著她。
兩人就這麼隔著四步的距離對視,從那雙高深莫測的淺褐色眼楮里,善于捕捉男人心思的雷琮芠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接著,阿拉伯男子忽然大步一跨,筆直地朝她走來,就在他跨越那宛如禁區般的三步之內時,一連串驚人的噴嚏聲亦隨之響起,
「搞什麼鬼?」阿雷夫不耐煩地低咒。
接著,兩個人就像在跳著某種奇特的舞蹈般,他進一步,女人就慌忙地倒退一步,這樣來來回回重復了三遍,阿雷夫索性停下腳步,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她,眼里閃著被激怒的火光。
而徹底加深這怒氣的,則是在他停止腳步之後,那惱人的噴嚏聲也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