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皇上已經封臣為十二監軍統領,臣不敢再有什麼奢求。」如果可以,多羅仁翔寧願用這個官餃來換取多羅冰嵐的自由。
「哦?」他挑了挑眉,「你不貪心嘛!」比起多羅延隆,多羅仁翔更有軍事天分,卻顯得謙虛恭謹,一點也沒有因為功高而驕矜自滿。他忽然將目光停在自己敲擊扶手的指頭上,一顆瓖著寶石的戒指,引起了他另一個想法,他將戒指摘下,交給侍衛,示意他拿給多羅仁翔。
「皇上,這……」這可是皇上十分珍愛的一顆戒指呢!是在對遼的第—場勝戰中,由一個遼國貴族身上取得,他把它稱作「開啟勝利的寶石」。
「你為朕打贏了第一場戰爭,這寶石理當賜給你,以後萬一你不小心犯了殺頭之罪,可以拿它來抵。」
多羅仁翔錯愕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使得他開懷大笑起來。
「收下吧!我相信你不會有用到它的一天,哈哈哈……」他邊走下台階邊說。
一出寶雨殿,和熙的陽光灑上身,照得人心胸舒暢,他愉快地吩咐︰「讓飛龍院給朕準備幾匹好馬,朕明天要去試試身手。」
寶雨殿里,多羅仁翔渾身一震,飛龍院……不知道冰嵐怎麼樣了?
就算是戰勝的喜慶在首都興慶府熱熱鬧鬧地舉行了數十晝夜,飛龍院依舊安靜地進行著每日單調、貧乏,除了馬的嘶鳴與人的吆喝之外再無其他的平淡生活。
凜冽的寒風冷酷地刮著,一個縴瘦的身軀剛把一捆馬料抱進馬房,一進馬房便听到衛慕濟刻意抬高音調的大呼小叫——
「快點!你們動作快點!皇上就快要到達飛龍院了。」
這位六十幾歲,有著稀松白眉毛,下巴肥短的老人,今天看起來特別興奮,自大夏國對遼國的戰爭展開之後,皇上已經有五年的時間沒有駕臨飛龍院,這對他來說,真可說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這位養馬經驗豐富的老人,沒有上過戰場,但是由他手底下培養出來的大夏戰馬卻名揚天下。
衛慕濟的下巴絕對有資格揚得比誰都高,因為正是靠著大夏戰馬的雄健靈活,才使得重裝騎兵隊,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創遼國引以為傲的鐵騎部隊。如果說拓跋昊借由這些戰馬創造出偉大的功績的話,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幕後功臣。
所以一听說皇上一早便要往這兒來,他顯得十分高興,平常慵懶沒什麼抑揚頓挫的聲調也隨之高昂起來。
每個人都被他的情緒感染,顯得相當興奮,只有馬房里那個縴弱的女子,仿佛無關緊要地繼續從事她一成不變的工作。當她吃力地準備把最後一捆馬料堆置到最上頭時,手上的重量忽然消失,野利沙達輕而易舉地自她手中接過馬料,憑借身高的優勢,輕松地完成這種對縴弱女子來講十分艱辛的工作。
「謝謝。」她輕聲道,轉身再去整理其他馬料。
「不客氣。」野利沙達搔著頭,一副因被感激而顯得手足無措的模樣。
這位身材魁梧高壯,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憨傻笑容的少年,對于能夠幫上她的忙,顯得十分高興,比即將見到他所崇拜敬仰的皇上還要高興。
「多羅冰嵐,你整理好了就趕快出來迎接皇上。」衛慕濟的號令異常有力地在馬房內響起,
沒有因為他的吆喝而亂了手腳,多羅冰嵐照著往日的步調,有次序、一絲不苟地把工作做完,這才緩緩地走出馬房。
冬日初升的太陽正好穿透薄薄的雲霧照了下來。
馬蹄有力的腳步蹬踏在地表上的聲音,隨著這道光線,一道挺拔的身影緩緩出現,酷寒的空氣里傳出馬鞭擊打在馬背上的聲音,身著深紅色斗篷的拓跋昊逆光而來,耀眼的光芒幾乎要灼傷飛龍院里所有人員的眼楮。
冬日陽光的金色光芒情有獨鐘地照耀在拓跋昊帶著金冠的頭頂上,立到讓他整個人鮮明了起來,同時也巧妙地分出了王者與士兵的不同。
「哈哈哈!」這道爽朗的聲音比他的人先一步到達,他高興地揮舞著手中的軟鞭,催促他胯下的馬踩過泥濘的雪地,快步向飛龍院接近。
待他到達,衛慕濟立刻掀開兩片嘴唇,扯動干澀的喉嚨,用有力聲音道︰「臣衛慕濟恭迎皇上。」任誰都听得出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呵呵呵,免禮,好久不見了。」身形更加修長,體格更加魁梧,卻俊美依舊的拓跋昊勒緊馬韁,心情十分愉快地說著。
他眺望著遠方已經穿上銀裝的山形,臉上散發著勃勃的生氣,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遠方,難掩興奮地道︰「衛慕濟大人,朕迫不及待地要往前奔去呢!你應該為朕準備好了吧?」
衛慕濟十分驕傲地微仰起臉,恭敬地道︰「臣早已恭候皇上多時。」
拓跋昊的視線立刻被眼前這匹黑身白頸,臉上還有著一條長至鼻端白色印記的駿馬給吸引住了,就像看見稀世珍寶一樣。
當他經過多羅冰嵐身邊時,並沒有注意列這個跪伏在他腳下的女子的肩膀明顯地瑟縮了一下。縱使經過了五年,這個豪邁英挺卻曾經重創她身心的皇帝,所帶給她的恐懼陰影仍未完全遠離。
拓跋昊當然沒有發現這個女子就是新婚第二天就被廢掉的皇後多羅冰嵐,他的腦海里早已經沒有她的存在了。眼前神駿黑馬的一舉一動,吸引著他的目光,他對它的關注,超越了任何事物。
那匹身體黑得發亮,馬頸上卻有著如雪般潔白長毛的駿馬,對拓跋昊激賞的目光視若無睹,很有個性地搖尾蹬足,有時甚至發出不屑一顧的輕哼。
拓跋層對它的無禮顯得完全不在意,那種桀騖不馴的姿態,只會使得他湛亮的烏眸散發出更為強烈的征服光芒。
他解開身上的紅色披風,狂傲地丟給守候在一旁的衛慕濟,這個舉動觸怒了那匹駿馬,它突然發出一聲憤怒的嘶鳴,接著前蹄上揚,毫無預警地朝拓跋昊俯沖過來。就在大家為這突然發生的狀況,無法立即做出反應之時,眼看著駿馬的前蹄就要踢上他們的皇帝,此時,一道縴弱的身影斜斜地飛竄出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撞開拓跋昊,驚險萬分地自馬蹄下救出拓跋昊,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那匹馬繼續往前沖去。
跌坐在雪地上的拓跋昊,神智慢慢恢復過來,恐懼與不快同時在他心底產生,他緩緩移動視線,凝視著臨危救他一命的女子,兩人的視線在彼此呼吸可及的距離短暫的接觸,多羅冰嵐立即像觸電般地避開,並且迅速地站了起來,掏出裙帶中的羌笛,湊進嘴邊,吹奏起來。
透過她的嘴唇吹奏出來的羌笛十分清亮,響遍整個安靜的雪地,原本已經不見蹤影的駿馬,居然奇跡似地轉回,並且以十分迷人的小跑步,優雅地跑了回來。
正當眾人心中佩服之際,衛慕濟冷不妨地一巴掌打向女子,終止了羌笛幽怨卻不失美妙的聲音。
他把即將遭到皇帝責罰的憤怒先行砸向吹羌笛的女子。「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用羌笛訓練它的!」
衛慕濟因憤怒而暴凸的眼,狠狠地逼向跪倒在地的多羅冰嵐,當第二個巴掌又要落下時,拓跋昊手一揚擋住他的手勢,因不悅而陰沉著臉,發出冷冷的聲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衛慕濟立刻跪了下來,惶恐地道︰「都是這個賤奴,我早就叫她平常不要吹羌笛給那匹馬听,那匹馬因為听慣了羌笛,對外來的聲音特別的敏感不耐煩,所以才會……總之是臣該死,請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