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理古真義正辭嚴的說︰「公主,你這樣做,是讓她有機會思考月兌罪的理由,事實已經很明顯了,除了她,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敢對皇上下這樣的毒手。」
「你給我住口!」完顏薇怒拍龍椅扶手,「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每個人都有嫌疑,宮女、侍衛、還有你。」
被這麼一指,莎理古真的臉色在瞬間變了又變,t她咬唇,又怒又怨的反駁︰
「公主既然疑心我,那就干脆下令把我也打人大牢好了。」
被莎理古真一激,完顏薇再度怒拍扶手。「關起來就關起來!你以為我沒有權力這麼做嗎?」說著眯起眼,她鄙視地盯著她,「莎理古真,你不是皇後,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昭媛,今天既然是我坐在這個位置上,我就有權力依照我的懷疑把你關起來!」
「你!」莎理古真氣得臉色發紫,完顏薇向來看她不順眼,自己這麼一鬧,反而給了她懲治自己的絕佳理由。
「哼!就這麼辦!完顏翰,如果要關南宮宜,這個女人也要關起來!」
「這……」完顏翰面有難色,「公主,昭媛娘娘,眼下實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錯了!完顏翰大人。」完顏薇難得地在直呼完顏翰其名之後加上大人二字,「我可沒有意氣用事,我是很冷靜、很認真地在代替我皇兄辦事……」
就在完顏薇與完顏翰僵持間,御醫欣喜的聲音自龍床傳來——
「醒了!公主,娘娘,皇上醒了……」
「皇上——」三個女人幾乎同時叫出聲,同時飛撲到完顏徽床前。
完顏徽在御醫的攙扶下勉強撐起身子,氣息微弱,臉色蒼白,蒙隴的視線里站著三名女子,他心底非常清楚,這三個女人當中,其中的一個便是今天下毒的凶手。
「南……宮……」完顏徽唇角微動,困難的吐出這三個字。
「皇上……」南宮驚喜交集,急切地回應。
然而,當她看到完顏徽那全然陌生的眼神時,一抹比死亡更深的絕望猛然攫住了她。
懷疑,是的,她在他眼中清楚的讀到這個訊息,這比什麼打擊都來得讓人心痛。
「完顏翰,把南宮……關人……大牢……」
完顏徽費盡力氣的下達旨意,他的眼始終緊盯著南宮,虛弱黯然的金眸毫無情感。
「遵旨。」完顏翰鐵面無私,眼色一使,左右侍衛立即拖著毫無力氣的南宮緩緩退下。
南宮沒有預料中的大喊冤枉,只是嘴唇微抿,眼幽幽地注視著完顏徽的眼,一直到她即將被拖出完顏徽的視線時,才淒美一笑,流下釋懷的淚水。
完顏薇著急地跺腳。「皇兄,皇兄。」她一連叫了兩聲,「你確定你要這樣做?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對她嚴加拷打呢?」
他平靜地舒了一口氣。「你下去。」
「皇兄……」
「下去!」他以很難得的嚴厲口吻命令完顏薇。
她一听,呆楞了一下,隨即氣紅了臉,跺腳跑出宵衣殿。
「莎理古真,你留下來照顧我……」
莎理古真大喜過望,盈盈福身稱是。
完顏徽的眼神掠過莎理古真射向完顏翰,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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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角邊,一盞火把火光微弱地燃燒著。
陰暗潮濕的地牢內,南宮如一息尚存的游魂縮在角落,神情呆滯地盯著自通氣孔射進來的清冷月光。
必進來的這十幾天里,只有月光會好心進來看她一會兒。
她心里對完顏徽還是隱約有著盼望的,所以當她听見異于平常的腳步聲時,總會忍不住起身往禁錮她的鐵欄撲去。
當她看清楚來者是完顏薇時,嘴角欣喜的笑容隨即轉成失望的苦笑。
完顏薇來到她面前,眼底躍動的依舊是昔日的深情。
「御醫們找到了毒物的來源,就在你們飲用的酒里面,是一種名為‘七蛇涎’的毒,據說配置這種毒的草藥,只有新羅才有。」
听到這種話,南宮並沒有感到很訝異,只是淒楚的一笑。這是必然的結果,既然對象是她,就勢必讓所有證據的呈現都不利于她,而且要做得天衣無縫,讓別人沒有理由懷疑其他人。
「是你嗎?」
南宮不答,只是靜靜的反問︰「你認為呢?」
完顏薇苦笑,看著她的眼仍是充滿感情。「我很傻,因為我很喜歡你,所以、所以我怎麼也無法懷疑你。」
她心中重重一震,目光迅速迷離起來,這些話如果是出自完顏徽的口,那該有多好啊!
現在,毋庸置疑,她只有死路一條。
「我、我去求皇兄……」完顏薇說道。
「薇薇。」南宮沉痛的閉上眼,再睜開眼時,已是初來女真時的豁達,知道了毒物來自新羅,她反而平靜下來,神情變得超然。「你告訴我,你認為你皇兄是個稱職的皇帝嗎?」
被這麼突然一問,完顏薇楞了一下,之後才怔怔的回答︰「是、是啊!為何這樣問?」
「那就讓他繼續當個稱職的好皇帝。薇薇,我當皇帝時,第一個接受的教訓便是,越是你最相信的人,就越有可能是將來背叛你的人,這是皇帝要維持生存的準則之一;你皇兄現在正是依照這個準則,合理的將我打入牢中,即便他殺了我,那也是、那也是身為皇帝必須下達的正確命令。」
「不……」完顏薇淚盈于睫,一種豁出去的決心在此時生成。「如果皇兄要殺你,我就帶你逃亡……」說著,她堅定無比地抓住她的手。
「薇薇!?」
完顏薇無奈地苦笑,「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呢?就算你是女的,我也要喜歡你,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讓你死的。」
此時,外面守門的士兵壓低嗓門緊張地叫著︰「公主,有人來了。」
完顏薇在離去之前在南宮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相信我……」
南宮默默地審視著完顏薇離去的身影,復雜的光芒在她眼中閃爍,末了,長舒了一口氣。
她累了……頹然地縮回角落,她眼盯著通氣孑L的一束束月光,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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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火忽明忽暗,隱約映射出樓梯轉角的細長黑影,黑影在現身之際還不放心地往後回顧,低聲地對守衛的士兵交代著,這才終于走下樓梯,緩緩走到鐵欄面前。
來人是一個身材縴細,用黑斗篷遮住臉孔的女子。
她手提食盒,是平日看守南宮的侍衛每日都會送來的那一種。
南宮立刻明白了那不是別人,正是莎理古真。
基于長期攝政所累積的敏銳洞察力,她早就想到會把她當敵人,欲除之而後快的,惟有這個來自蒙古里國的女人,她很早就自她異樣的目光中清楚看見了她對自己的敵意。
當女人對付起女人時,其手段之陰殘,並不輸給男人。
月光照著她炯亮的眼,南宮開啟她干燥的唇輕聲喚著︰「莎理古真。」言語之中沒有任何的不確定。
黑斗篷之下的人輕輕一顫,怪異的笑出聲。
「看來你對一切都很清楚嘛!」莎理古真雙手掀開斗篷,露出一張美麗卻陰詭的臉。
南宮慢慢起身,慢慢地站到莎理古真的面前,與她咫尺相對,這讓莎理古真感到十分壓迫,不禁往後輕挪了一步。
「別忘了我曾經是誰,我所擁有的經歷足以使我輕易地洞悉你的作法。」
看著南宮的面容,莎理古真心底涌起無邊的妒忌,即使在陰暗潮濕的地牢里待了十幾天,即使此刻她衣衫襤褸,她的臉依舊散發著美麗絕倫的光輝,就是這種與生俱來的光輝,讓她在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即將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