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著四袋物品返回,就瞧見他胸膛的槍傷已包扎好,身下散落著一堆沾血的面紙。大概是藥品耗盡,他的刀傷處理到一半,而他累得半靠在床頭,一只腳放在床上,另外一只腳垂在地上。
怕弄髒她的床,他將浴巾鋪在床單上,以防傷口的鮮血流到她的床單上。
她走近他的身邊,將袋子放在床旁的櫃子上,取出藥水和物品。
淺眠的他睜開眼,目光轉向她忙碌的身影,身子輕輕的移動,發出疼痛的申吟。
「我來。」他動手想取餅她手中的藥品。
「很痛嗎?你忍忍,我來就行了。」瞧他額際不停冒出顆顆汗水,還想逞強,真是的!
「你不怕血?」他擰眉睨看著她。
「我不喜歡在肉里面挖來挖去,話又說回來,誰喜歡見到血!」她拋給他一個無聊的目光,將藥品依序排好,再將雞精拆開,放在他的唇邊。
「干嘛?」他目光存疑的瞥向她,蹙起了眉。
「叫你喝就喝,流那麼多血不補行嗎?怎麼,沒喝過雞精,還是沒有看過雞精?」她不客氣的念著。
他默默的接過,目光移上她的臉蛋,注視兩秒後,順從的喝下去。
她滿意的點點頭,拿出在夜市買的魚粥,遞給他道︰「你乖乖的吃下去,我幫你上藥。」
他又愣了一下,順從的接過溫熱的粥品,目光專注的盯著她認真的為他處理傷口,消毒、上藥、包扎。
「怎麼還不吃?」她猛然抬頭,瞧他不動的模樣,秀眉不悅的挑起,凶巴巴的吼著,「受傷的人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嗎?多吃點營養的東西才有力氣養傷!知不知道?」
他揚眉瞧她好一會兒,慢吞吞的喝起粥。
滿意于他順從的態度,她旋即處理他腳上的刀傷,邊上藥邊嘀咕著,「那些混球真殘忍,把你傷得那麼重!簡直該下地獄,他們是不是想要你的命?」
聞言,他猛地嗆著,平穩呼吸後眸光有趣的瞥向她,「他們就是要我的命。」
「那也不該乘人之危!想要你的命,有本事就正大光明的動手!埋伏外加下藥,根本非君子所為,簡直下流到極點,無恥可惡至極!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真是笨得可以,你是豬呀!人家埋伏想殺你,難道你一點防範都沒有?一點異樣也沒有察覺?人家下藥害你,你就傻傻的吃下去?你的腦袋是裝稻草,還是裝大便呀?這麼貪吃?」
他不可思議的盯著她,忙碌的動作不曾停歇,嘴邊的嘀咕卻越來越大聲,越來越犀利。
像是回應他注視的目光,她抬眸望向他怔忡的表情,氣急敗壞的念著,「我有說錯嗎?還是有講錯?還是有罵錯?」
他垂首喝粥,不置一詞。
她用剪刀剪去繃帶的尾端,打上結,繼續下一個傷口。
越處理她心里越不開心,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愁緒,喃喃的念著,「真是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總共有九道刀傷,外加一個彈孔!那些王八蛋,怎麼……砍那麼多……」
她在哭嗎?他停下喝粥的動作,狐疑的瞅著她微微顫抖的身子,幽深的眸中閃動著訝異。她的話讓他感到啼笑皆非,對方要取他的性命,根本不管用何種方法,還是砍他幾刀。
無來由的,她的關心像一道暖流沁入他的心窩。
「下次再讓我踫到那些該死的王八蛋!我也要砍上七、八刀,讓他們知道痛不痛,簡直……」
「你……」
「還不趕快吃!」她怒喝著他,臉自始至終都沒有抬起。她不想讓他瞧見她淚眼迷蒙的模樣,太丟臉了!
彼慈恩偷偷的拭去淚水,殊不知拭淚的動作已落在男人的眼底,溫暖他冷硬多年的心。
就是她了!他幽深的眸中閃著一抹異樣的光澤,在心底打下主意。
等了那麼久,他終于等到她了!
餅了好半晌,她用面紙輕柔的擦拭著他臉上的血跡,秀眉不悅的微微揚起,有些惱怒的命令道︰「從今以後再也不準受傷,懂嗎?」
他沉思幾秒,瞅著她的眼,認真的態度近乎怪異,「好!」
嗯,很听話。她滿意的點點頭,繼續努力處理傷口,「收工」後她抬起頭來,正巧迎上他凝視她的灼熱目光,她微微一愣,不解他的目光為何如此的幽深……
☆☆☆
八點,鬧鐘準時的響起。
彼慈恩打著呵欠下了床,洗了個澡提提神。
打理好自己之後,她輕手輕腳的進客房,一看見男人的睡姿,秀眉不悅的揚起。
他竟敢踢被?
那麼大了連睡覺都不安分,浴袍被他扔到床底,被子一半在地下,一半蓋住他身上的重要部位。
幸好他赤果的身體包著許多繃帶,不然她不就像偷窺男人的變態狂?
她輕輕的將被子從他身下拉起,重新蓋好,正準備離去時,突然感覺不對勁。
罷剛不小心踫著他的手臂,溫度好像太熱了。
難道……不祥之兆浮上她的心頭。
彼慈恩連忙看著他的臉,瞧見他青黑的臉才想起,就算他發高燒,再紅的色澤也無法從那張臉上顯示出來。
她的小手模著他的額頭,小心的避開他的傷,隨後她從醫藥箱拿出體溫計塞進他的嘴巴。
天呀!快四十度了!
她火速的沖進廚房,找出白飯、鮮魚和蔬菜,動作迅速的料理著。
二十分鐘不到,新鮮的魚粥被端進客房,爐子上小火在炖著雞湯。
彼慈恩將粥放在床邊,紅唇抿緊,怒瞪著他踢被子的惡習,再次將被子蓋好,用力拍著他肩膀沒傷口的地方。
「嗯……」
「起來!」顧慈恩毫不客氣的叫著。這男人簡直像個不听話的小孩。
「不要……」他打了個呵欠,不願從舒服的夢中醒來。
「再不起來,你給我試試看!」她以指尖用力的捏他,他痛苦的睜開青腫的眼,無辜的望著她。
「起床喝粥、吃藥,要睡再睡。」她硬扶著他坐起。
他耍賴的低叫著,「我不想吃。」
「有膽你再說一次!」她像母老虎吼著他,雙手擦腰,「該死的,長這麼大了還會踢被子,你幾歲了,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受傷,抵抗力變弱,病毒容易入侵,還敢踢被子?你看看,現在發燒了吧!」
迷惑的眼中閃著不解,他抬手模著自己發燙的額頭才恍然大悟,望著她氣呼呼的臉蛋,眸光轉柔。
她端著熱粥,輕吹著氣讓熱粥涼些。「張嘴!」
「呃……」
她乘機將吹涼的粥塞進他口中,他驚訝的愣住,她凶凶的瞪著他,他順從的吞下去,她繼續吹粥,一口口喂他,邊念著。
「真受不了你,長那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要不是感冒藥傷胃,我犯得著在上班前還趕著替你煮粥嗎?我這麼辛苦到底是為誰忙?」
「你煮的粥?」他沒來由的感到心喜,口中的食物更美味。
「不是我是誰?難喝也得喝光,空月復吃藥很傷身體。」
「我自己來,你不是要上班嗎?」他虛弱的伸出手,想接過她的工作。
「啊!」經他一提醒,她趕緊望著牆上的鐘,顯示九點整,她頹然的道︰「算了,不去了。你知道嗎?我那個老板是個該死的小氣鬼。老以景氣不好當藉口,指使我們這些小員工做東做西,每天都要加班到七點,一個月起碼有四、五天要耗到半夜才能回家,沒有加班費,沒有津貼,三不五時給他罵著玩。吃人的頭路真辛苦!」
「不去,行嗎?」
「遲到的話全勤獎金就泡湯了,與其過去給老板虐待,還是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已經被他虐待三個月了,我想還是另外找份工作,這次我要找個周休二日,朝九晚五的工作,堅決拒絕加班,以及不合理的要求。」她嘮嘮叨叨的念著,喂完一碗粥,她看著他,「再吃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