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怡越平靜,越顯得事情不簡單。
兩個月前,蕭大雄的事業東補西補補出了大洞,被逼上絕路的他不得不請陳靜怡過去商討對策。過去的經驗讓蕭大雄知道,要舉棋不定的陳靜怡掏出錢來有困難,便與兒子討論來個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不信陳靜怡不嫁蕭建興,乖乖的把錢貢獻出來,拯救他岌岌可危的事業。
蕭大雄安排好一切,找個名目離去,蕭建興依計而行,調走陳靜怡身旁的保鏢,卻沒算到在強行非禮之際遭潛在暗處的保鏢們狠狠修理一頓──肋骨斷五根,面目全非,雙腿腳筋被挑斷,失血過多,送醫急救。
棒日,蕭大雄接獲消息時嚇昏了過去,他醒後,趕至醫院看到兒子未月兌離生死的關卡,面對守在附近準備逮蕭建興回天地幫泄恨的人馬,被嚇得手腳發軟,心跳差點停擺。
他哭哭啼啼的跪在受驚的陳靜怡面前哀求,望她網開一面,受驚的她只是不停的落淚,楚楚可憐的模樣顯示出當時的驚嚇有多駭人。
韓烈勇心疼不已大動肝火,擺明要蕭建興的狗命。死在醫院算蕭建興好命,若是活過來,直接逮回總壇凌遲處死,絕不輕饒。
蕭大雄被嚇得渾身發顫,老淚直流的猛對韓烈勇磕頭饒蕭家唯一命脈。他哀求著道出原委,是因為走投無路才會出此下策,哭著哀求陳靜怡饒蕭建興一命。
陳靜怡聞言後感慨萬分的點頭應允,不計前嫌的派人取來三百萬美金讓蕭大雄渡過難關,從此蕭家便將陳靜怡當菩薩供著。
而在醫院活下來的蕭建興卻從此一蹶不振,不復先前的風光。
俊逸的臉全毀在斷裂的鼻骨上,雙腿殘廢今生坐定輪椅。
風流的公子哥兒已毀。
時節轉涼,寒風吹入屋內。
韓烈勇踏入四樓左翼的辦公室,他的地盤早被陳靜怡佔據,成為她的辦公戰場。他拾起掛在椅背上的披巾,體貼的披在她的縴背上,沉浸于企劃案的小妻子,認真得不曾注意到有人靠近,他這個做丈夫的有種被徹底忽略的感覺。
同她相處越久,她就越讓他感到驚奇。
打一開始,他就看穿她無邪的外表,知曉虛偽的外表下是一個掠奪的強者,一個不甘示弱的強勁對手;他沒有料到,她拿著無邪的外表做武器,讓敵人對她懈下防線,她卻乘機攻入敵方的死穴,毫不留情。
天地幫在她的規畫下,中、南、北百余個堂口皆蓬勃發展,從一盤看似強大的勢力,實如散沙各自分散,到逐漸凝聚成巨大的力量,真正稱霸整個台灣的黑道。
幫里的人皆知殘暴的他娶了個天真無邪的小妻子,卻鮮少有人知情,掌控整個天地幫的人,不是轟動五湖四海的幫主,而是躲在他強大羽翼下,看似無助的妻子。
「還在忙?」韓烈勇站在陳靜怡的身後良久,實不悅眾多的事務分去小妻子的注意力。
「嗯!半個小時……」
陳靜怡連頭都不抬,專注的態度讓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架回五樓休息,可惜幫里最大的人不是他,是幫主夫人。
他的目光移向她八個多月的肚子,滿足的笑意揚上他得意的臉龐,那是即將為人父的驕傲。
猛地,陳靜怡倏地抬頭看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遞給他,「拿去看,以後別再煩我。」說完,她隨即又埋首入卷宗。
韓烈勇認真地閱讀厚厚的信件,皺巴巴的痕跡顯示時常被人翻閱。
越看他的心越寒,這是他岳母生前所寫的遺書。
當年,蕭大雄為貪取陳家的產業,特意讓蕭建興與陳志凱成為至交好友,蕭翎翎成為他的親密女友,個性溫和的陳志凱落入蕭家人的掌控中,財富任由蕭家人剽取,情感掌握在蕭翎翎手中,任其蹂躪。
蕭建興和蕭翎翎在蕭大雄和朱素如的指使下,逐漸掏空陳家的產業,失去利用價值的陳志凱立即被好友和女友離棄,雙重打擊下,愧對將陳家產業交給他的父母,一時想不開便選擇從高樓跳下。
而遭喪子之痛的陳氏夫妻,哀傷之情未散,蕭大雄竟乘機欲強暴陳母,被中途返家的陳父當場撞見,憤怒之余兩人揪打成一團,最後陳父心髒病發,看著此生最心愛的女人遭人凌辱,含恨而終。
事後陳母悲傷欲絕,寫下遺書寄與遠在國外的愛女,殷殷的交代愛女未滿二十歲前不得返回台灣,此生勿忘滅門血恨,忌以血見血,為仇人困守囹圄實為不值。
韓烈勇豁然清楚事情的原委,崇敬的瞥向小妻子。
若他是她,恐怕無法如此冷靜的苦守四年,面對仇家如此的平靜,將仇家玩弄于手掌心中,又讓仇家對她毫無戒心,一次又一次的讓蕭家陷于水深火熱的苦海中。
這些日子以來,耳聞蕭大雄結束大部分的產業,極力求得東山再起的機會,不過他的希望總落得一場空。
朱素如仍不改本色,交際圈中紛紛傳出對她不利的流言,教她愧于現身在社交圈。偶爾報章雜志報出的換妻、包男人、集體交歡等消息,她皆有一份。
蕭翎翎雖待在天地幫中待產,韓烈勇卻從不見她,偶爾陳靜怡會找她閑磕牙,听她數落韓烈勇的無情冷酷。做足安慰的角色,他卻當上現代的薄情郎。
韓烈勇目光轉為柔情萬千,陳靜怡收起卷宗,伸了伸懶腰。
陳靜怡擁有生意人的金頭腦,得知家中遭遇不幸後,性格轉變將心思投入商場中,短短四年間擁有龐大的財團,時常有不同國籍的人前來拜見,交易金額之大也讓他咋舌,難怪她可以眼也不眨的把三百萬美金給蕭大雄當救命基金。
只是這是她的秘密,鮮少有人得知,她是個掌握龐大財團的總裁。
每每蕭大雄前來哀求金錢援助時,她絕不一次應允,而是做足戲的讓蕭大雄知道她用盡方法從韓烈勇的身上挖出錢來援助他,金錢得來不易。但她其實是听著蕭大雄的計畫,明著幫助,暗著破壞。
「老公……」陳靜怡輕聲的喚著。
「嗯。」他認真的按摩著她略顯僵硬的肩膀。
「我做得過分嗎?」她的目光瞥向皺巴巴的信,那是思親時,所能翻閱的唯一物件。
「你認為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隨心而做,不傷及他們的性命,卻不縱容他們過著幸福美滿的好日子,這樣過分嗎?」她撇頭輕問,或許即將為母親,讓她對生命更有一種崇敬的期待。
「過分?不!我覺得一點也不過分!陳家的血仇,三個人的性命全毀在蕭家人的貪婪上,讓你平白失去了至親,沒有血刃仇家已是寬待,這般的處理方式真的可以說是以德報怨。若是我,或許早按捺不住血刃仇家,為逝去的親人報仇雪恨,怎可能像你這般只是輕懲。至此後,你的報復行動,天地幫護航到底。」韓烈勇語氣滿是承諾。
「老公……」她的身子倚在身後那寬碩的身子里,撒嬌的道。
「嗯?」
「這次的復仇計畫里,你知道我最高興的是什麼嗎?」陳靜怡的笑容燦爛,像星子發亮。
「什麼?」
陳靜怡的小手拉著他的大手壓在她的心上,柔聲的道︰「你找到我的心,而我找到你。」
月兒底下,儷人成雙。
她感動的棲息在他的臂膀里,唇邊勾起一抹壞壞的笑意。
他說的,復仇計畫護航到底哦!事情還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