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我是想得很好啊,但是後來回房一想,我對財政又不熟悉,要是出現紕漏,別人還不說我貪了。而馬軍都指揮使怎麼也說比津王、棘王的什麼節度使大,要是我出外征戰再獲取了什麼功名,再往上升那些大臣就不會說些什麼了。」
「傻孩子,你以為打仗那麼好玩啊。」開始的震怒過去,太後也接受了現實,仔細听听趙緒說的也有道理,面且他要是日後升遷住在京都的話,他們母子見面的時間就增加了,于是也不再多言。
「怎麼母後也說我傻,我才不傻呢。」趙縉在太後面前蹭著撒嬌,惹得太後又笑起來。趙縉雖沒有趙頊聰明,卻遠比趙頊貼心。
「不過,你可不要再帶你那媳婦兒見我,省得我看她就生氣。」
「不見不見,我再不會帶她來見你。」趙縉做了個鬼臉連連應聲。他才不會再帶喬到寶慈宮,省得母後逮到機會欺負他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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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正仰望星空的喬天師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是誰在想我啊?」一瞬間想了好多人的名字,想到有那麼多人想著自己,不覺很是得意。
翻了個身,她枕著亮黃色的琉璃瓦,視線並沒有落在不遠處的燈火上。濃濃郁郁的樹葉間是宮殿樓閣的屋脊角斗,而屋槽下五步一人、十步一崗,護衛很是嚴密,趙縉到寶慈宮還沒有回來,身邊沒有他的怒吼,感覺有些寂寞。最近一段時間,她才感覺到趙縉的視線總是落在她身上,要是說有惡意的話,卻又感覺不到。那是因為什麼呢?每次回過頭去,看到趙縉若無其事地轉頭,她便感覺有種難以名狀的焦躁從體內升起。
有什麼事情好像改變了,但是她又不明白那種改變。「如果琉璃在身邊就好了。」琉璃一向比她聰明,要是問琉璃的話,她肯定會告訴她該怎麼做。
左想右想依舊想不明白的喬天師干脆坐起身來,不再想這件事。她從房頂躍下,護衛猛然見到跳下來個人,雖然嚇了一跳,但並沒有愚蠢地上前問是誰。自從趙縉被太後留住在他還是皇子時住餅的乾東所後,在乾東所的護衛就知道了這里有一個喜歡上屋頂的王妃。
在回廊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只要不走出這處住所,就不會有人上前過問她要做什麼。不知不覺回到寢室,喬推開半掩的門,卻猛然覺得腦後涌現殺氣。全身的要害全暴露在對方的掌控下,無論往哪個方向躲都是死地,而喬天師已來不及掏出她的武器閻牙。只听「喀嚓」一聲響,她竟硬生生地掰下一扇木門頭也不回地回掄反擊。
雖然是大門板,喬天師使出來卻沒有半點聲音,劈掛削砍變化自如,就像手臂自然地延伸。反而對方的武器因為速度的關系發出嘯音。
門板的力量帶動,喬天師順勢回身。月光下偷襲者的身影無從掩形,藏青色的道袍飛舞,雪白的拂塵絲絲如針,朝喬的身上招呼時金鐵堅硬,被門板阻擋時卻又化成煙塵,令人無處著力,偷襲者黑巾蒙面,目光冷冷的,專心對付他所看中的獵物。
喬天師心中一震,雙眼圓睜,咬牙怒罵︰「臭老道!你不要以為蒙了臉我就不知道你是誰!」
「我是替天行道者,不是你認為的那個人!」
「除了那個人,誰能用拂塵使出標準的卜卦九劍!不要隱藏了,掌門師兄!」
「我說我是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個逆弟!」
「師兄,不是我說你,只不過拔了你的胡子,你有必要這樣耿耿于懷嗎?」
「什麼‘只不過’,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嗎?我有這樣的遭遇完全拜你所賜!」
隱藏不下去的武當山掌門天麟子雖然不甘心,但最終收功不再攻擊。喬天師也把花格全被震碎的門板又放在寢室門邊。而這時听到不尋常聲響的護衛才趕過來,但又讓喬天師呵斥回去。
「掌門師兄,你怎麼也到皇宮來了?」見到故人說不高興是假的,喬天師朝天麟子蹭去,反倒是天瞬子後退幾步,不讓她近身。
「你以為我想來啊,要不是掌門之位差點不保……」
「難道是武當山的弟子想奪位?終于有人忍受不了你的暴政而奮起反抗了嗎?」
對喬天師興奮的猜測天麟子只是陰陰地冷笑兩聲道︰「別管我了,你真的成了明王的妻子了啊,蟬靈子傳我飛書,我還不相信,害得我昨天在中秋宴上看到是你射箭時差點嚇坐到地上。」
「因為我也到了成婚年齡的緣故啊。」突然想到了什麼,喬天師瞅了瞅天麟子,這個身材修長的道士在朦朧的月光下看來也頗有點仙骨道風,如果除去他臉上那礙眼的黑布的話,「掌門師兄,我記得你一直比我聰明的。」
「那當然,要不為什麼是我當掌門而不是你!」
「……那個不是因為你比我大了十九歲的緣故嗎?」
「踢!我才比你大十八歲!還有,你問這種事做什麼?」
兩人又一來二往地暴踢彼此幾腳,喬天師才說道︰「我有件事不明白想請教一下你。」
「什麼事?」
「就是……我說掌門師兄,你把黑布拿掉好不好?看著很別扭!」
猶豫了一下,天麟子把黑布揭開。
喬天師對自己變成夜行妖時的行為記得不太清楚,她還是听些徒子徒孫說了才知道是她拔光了掌門師兄的胡子。今天仔細看來,掌門師兄的胡子果真沒有以前又黑又亮的光澤,而且總覺得很奇怪。
兩人就近坐在欄桿上,喬天師搔了搔額頭,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要怎麼敘述。
「嗯,掌門師兄……你遇到過這種情況沒有?」
「喂,你有話快說,我時間寶貴啊。」天麟子雙手抱胸,腿一抖一抖地說道。現在這個樣子與其說他是一派尊貴的掌門,還不如說他是混混來得讓人信服。
到目前為止,只有喬天師和經常受到他荼毒的師兄弟知道他是人前人後絕對不一樣的兩面派,當然,目前沒有人敢說出去的情況下,這件事還是武當山的最高機密。
掌門師兄不耐煩了,那要快點結束話題才行。「就是你遇到過這種情況沒有——好像有人無時無刻地都盯著你看……」
「經常。」
「啊?」
「我說你繼續啊!」
「哦,就是趙縉啦,我總是覺得他每次都在看我,但是我回過頭看他時,他卻裝著沒有看我的樣子,很令人火大。」
「明王……你怎麼會嫁給他?他的風評很差!」即使在京都,他也听到過明王不好的傳聞,甚至還有人彈劫他,但是被皇上壓下了。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不過嫁給他以後,才知道他除了笨以外,並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壞。」喬天師把被風吹亂的發塞到耳後,「不過很奇怪耶,我嫁給他時就听到有些官員用他的名義奪取別人的財產,說是為他找尋稀奇的寶貝,其實大部分財富落到搜刮者的手中,當時覺得他應該與那些貪官同罪。但現在再听到這種事,卻覺得錯的都是別人,反而是趙縉為別人背了許多黑鍋。我是不是變得沒有公平心了呢?」
「……還有什麼?」
「因為趙縉脾氣很暴躁,說不了兩句話,拳頭就上去,大家對他的感覺都不會好。我開始也是,但現在反而覺得他很可愛哦。」
「可、可、可愛?」額角出現細密的汗珠,他怎麼看不出來那個眼角充滿戾氣的人哪里可愛了。
「對啊,他哭泣的時候,生氣的時候,無可奈何的時候,怕打雷的時候……就像一踫就會按你的思緒走的女圭女圭,非常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