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連忙爬起來,扶著閃到的腰咬著牙邊退邊恨聲道︰「你以後重金求我我也不會來!你的惡名傳遍整個江寧府,要不是我秉持著有救無類的想法,又怎麼會來教你這個惡徒!你放心吧,等我出了這個府後,絕不會再有人傻到來教你了!」
夫子帶著一身傷痕屈辱而憤怒地離開了鎖瀾府。大丫環並不在乎明王趕走了幾個夫子,她所在意的是——「王爺,稱作詩提賦還不純熟,要是皇上問起功課,你若是答不上來,會惹人笑話呢。」
「哼!是那個夫子不好,我苦思得來的對子,他卻一句胡鬧打回,還想用戒尺打我的手心耶,我早就看他不顧眼了,一口一句仁義道德之乎者也,好像我是無可救藥的壞蛋一樣!」
「看來要到鄰府去請夫子了,有點麻煩呢。」但大丫環的神情仍舊是淡淡的,看不出絲毫苦惱的模樣。
「不用去那麼遠。」喬天師猛然接口,趙縉像是才發現她地瞪著她看。
「你眼前就有一個啊。」喬天師笑得純純澈澈眉眼喜俏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教我禮儀,我教你讀書,很公平對不對?」
第四章
「不要。」趙緒很干脆地拒絕。
「你以為你是誰啊,不要我對你親切一點,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有什麼資格做我的老師。」
「嗯,是不是因為我的態度太過曖昧呢。」喬天師的笑容依舊閃閃亮亮的沒變,「所以我說的話在你的心中留不下絲毫痕跡。不管怎麼說,壓抑本性果真有些累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我有榮幸做你的老師嗎?不過,我不會接受否定的答案哦。」
趙縉愕然。「你確定知道自己說些什麼嗎?」竟敢高高在上讓他作出選擇,而且只有一種答案的選擇!
喬天師失望地搖了搖頭「難道高深一點的談話,你就無法听得懂,非讓我說得明明白白才可以嗎?」
壓抑住想暴打她一頓的想法,趙縉咬牙說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不會接受!」
「你還是不明白呢。」喬天師嘆了口氣,她踱步走到庭院中花木之內比她還高的假山石旁,兩腳左右開立隨便站著,右拳向前沖出,擰腰顧肩,在拳擊上假山石的一瞬間驟然收手。而後她又若無其事地走到書房門口對趙縉解釋道︰「我和武尊不同,她想達到目的時會讓對方的心都隨她的計謀舞動。我和毒尊不同,他感興趣的只是結果,不在乎過程會破壞到什麼程度。我甚至不同于琴尊,她冰冷而高傲,只會設下陷阱,等待獵物自投羅網。我和他們全都不同,我是純真可愛的喬天師。」
「啪」用力拍了一下手,轟然倒塌的假山石襯著她和平常一樣孩子氣的笑臉。「所以我只會光明正大地威脅人!」
因展現出力量產生的絕對震懾,令趙縉臉色變得慘白,不同于嬌生慣養的明王大人,午後的陽光慕戀般地在喬天師臉上跳著舞,連笑容也亮麗得炫目。
「我可以做你的夫子嗎?我不接受‘是’以外的答案哦。」
~~~@~~~@~~~
書房里就像發生了暴亂一樣,一片狼藉,扶起被踢翻的椅子,喬天師彎腰揀起被壓在椅下的書,撫平書頁才看清是一本司空圖所著的《二十四詩品》,她翻看了一下,和小時候師傅扔給她看的書不同,這本印刷和紙張明顯精美許多。
書案上還有著筆墨未干的宜紙,喬天師感興趣地拿起看了一眼,不覺「格格格格」地笑了起來——夫子的字中規中矩,力道沉穩,而對應的卻是點撇劈捺皆刺刺伸展,生澀得就像小孩子的書法。
不過引她發笑的卻是趙縉所對的對子。夫子一定是氣急了才出這樣的題目,但是趙縉也對得絕。
「你笑什麼?」趙縉氣惱地瞪著喬的背。這家伙一定在嘲笑他。竟敢用武力威脅他,他一定要好好想想怎麼才可以扳回一城,讓她跪在他的腳邊說對不起。
「我覺得這個對子對得很好才笑的。‘小’對‘老’,‘犬’對‘子’,‘乍行’對‘苦讀’,比那個什麼大鵬展翅的要有趣多了。」
「小犬乍行嫌路窄,老子苦讀恨書低。」
再念了一次,喬天師輕笑著回頭看向趙縉,「我很期待著你這個學生哦。」
趙縉的臉變得羞紅,「你以為我會感謝你夸獎我嗎?我才不覺得高興!」雖然他從小到大只听過夫子的斥責和搖頭嘆息,听到贊美簡直是奇跡,但並不表示他會接受這個硬湊上來的老師。
只是不知不覺中怒氣已經消散,在喬天師離開後,他偷偷地把對子藏起來,看哪一天找個技術精湛的裝裱師裱裱,留著掛在床頭欣賞。
~~~@~~~@~~~
而露出了真面目的喬天師已經不滿足目前可有可無的身份,她漸漸地把她的野心顯露了出來。
「你是說王妃支走了一百兩銀子,你還不敢問她做什麼用!」
看也不看一眼跪在書桌前發抖的賬房先生,趙縉用力地拍著桌子大叫道︰「快點把王妃給我找過來!」好大的膽子,每月三十兩的零用還不夠,竟然私拿府里的銀子。
「不用找,我一直在。」
喬天師才跨進書房內,趙縉就氣憤地問道︰「不經我的同意就從賬房那里拿走銀子的事情是真的嗎?」
「是我拿的。」喬天師干脆地承認,她把石子上拋又狠攥進手中,再松手時,只有石粉撒下,「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想說銀子夠不夠,不夠的話,我讓賬房再劃給你……」
「你是說王妃趕走了我的客人,你還不敢阻止她!」
看也不看一眼跪在亭前發抖的管家,趙縉用力拍著石桌大叫道︰「快點把王妃給我找過來!」好大的膽子,家里好不容易這麼熱鬧,他還在思量明天玩什麼稀奇玩意兒,她竟然都把客人趕走了。
「不用找,我在旁邊等著呢。」
喬天師才由樹上躍下,趙縉就氣惱地問︰「不經我的同意就趕走我的客人是真的嗎?」
「是真的啊。」喬天師點頭承認,她走進涼亭,腳尖點著石凳轉了個花地移到自己面前,大馬金刀地坐下,「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想說趕人的話讓管家做就好了,不用你親自動手……」
「你是說王妃踢走了前來祝賀的官員,還把送的禮扔到牆外面,把箱子里三尺高的珊瑚樹摔個粉碎!就那你還不敢阻止!」
看也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發抖的總管,趙縉用力地捶了柱子一拳。「快點把王妃給我找過來!」好大的膽子,兩尺的珊瑚樹就極貴重,珊瑚樹高及三尺簡直是稀世珍寶,她竟然說扔就扔!
「找我又有什麼事啊。」喬天師恰巧路過,听到趙縉怒吼就過來了。
「不經過我同意就把禮品亂扔是真的嗎?」
「是真的啊。」喬天師打了個哈欠承認道,「竟敢一進門就把我當成丫環使喚,我就踢了個他生活不能自理。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想說你踢得對,膽敢小看明王家的人都要受到教訓……」
「王妃要吃北方的拉面,快點做……啊,王爺要吃雞茸餛飩?那,那個,拉面容易做些,看看能不能先做王妃吃的東西……」
「王爺屋里的香用完了,龍涎香還有一些,順便給王妃房里拿一份呢……」
「家里有事想請假?大丫環一定不準啦,但說不定求求王妃就可以了,上次我病了,她見我不舒服,讓我休息了一整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