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頭向上看,不自覺扯起大大的笑容︰「範思。」
身後的少女低頭微笑著︰「怎麼還不想回家呀。」
「才不是哩。」
映在我眼中的是範思被長長的劉海幾乎掩住的細長的鳳眼,柔和的瓜子臉配上個性的紅唇,令她笑起來有種令人安心的感覺,不笑時卻又很酷。短短的發,長長的劉海襯著她的臉更為帥氣和美麗。即使在這群個性十足容貌出眾的同學中,她還是最亮眼的。
「只是耽擱了一下而已。」範思的手撫上我的頭發笑著︰「是嗎?那現在可以回家了吧。」
☆☆☆
下了樓梯,出了教學樓才發現外面的天昏昏暗暗的,一彎新月斜掛在灰暗的天空中。晚上的學校同白天喧嘩吵鬧的情景有很大不同,除了亮著燈的教室里還有一些自己的同學,整個操場上空蕩蕩的,靜謐非常。
「在理科班怎麼樣,」範思邊走邊關心地問著︰「有沒有人欺負你。」
我像是好欺負的人嗎?
「沒,」我搖搖頭回答︰「遇到什麼事,唐雲颯他們都會幫我。」
「他們應該的,」範思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你年紀最小啊。」
若是別人說同樣的話,我一定會認為他們不認同我的能力,當我是小孩子,而會不高興。但從範思嘴里說出來就沒那種感覺。
我和範思是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分班認識的,加上住在同一家屬院,不知不覺間成為朋友。不知是不是因為個性還是年齡的關系,她從小一直擔任照顧人的角色,非常沉穩和出色。
上了初中和高中一年級,我們都非常巧的一直在同一個班。但到高中二年級分文理班時,我們卻不得不分開。
我的興趣是理化,範思卻想考外語系。分班至今雖已有大半年,但我們在課余時間還是經常膩在一起,不覺得同以前有什麼改變。
「咦,扣子松了。」隨著範思的目光,我向胸前看,第二顆扣子果真松掉了。
「真不會照顧自己。」範恩好笑地嘆息著把書包遞給我。我接過沉甸甸的背包,範思站在我面前幫我扣扣子。
眼光下垂,就可看見範思修長而靈活的手指。
「是線頭有些松,回到家讓俞姨把扣子再縫緊一些。」
「嗯。」我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你手受傷了嗎?」突然瞥見範思左手小指上貼著創可貼,我緊張地問道。
範思不在意地抬手看了一下說︰「不礙事的,被球擦了一下。
和一百米跑二十秒的運動白痴的我不同,範思的運動細胞非常發達。在校運動會上,舉凡短跑、跳遠之類的田徑比賽,她的成績從未落過前三名之外。早在高中一年級時,她就被老師拉進學校的排球社團,下半學期就成了主力球員。
「排球有什麼好玩的啊。」
雖然女排相當于中國國寶級的體育運動,但在喜歡看足球聯賽和NBA的爸爸的影響下,我更偏愛足球和籃球運動。比起看不太懂的排球來說,我希望範思能打籃球,那樣的話,我們會有更多的話題可說。
範思一臉「小孩子不懂」的笑容︰「打排球是一種非常迷人的運動,當你高高躍起扣殺的時候,有種飛起來的錯覺。得分的那一瞬間,那種成就感更是讓人陶醉。」
範思一談起排球就會兩眼發光,一副全情投入的模樣。
「哦。」我不大起勁地附和著。跑不快也跳不高的我,實在無法體會那種感覺。
雖然範恩在初中時也打過排球,但是高中排球的激烈程度還是讓她初加入時很不適應。那一階段,她受傷最多,膝蓋跌破、手指擦傷是常有的事。在外人面前,她
總是一副輕松自如的樣子,只有我知道,她為了能進一隊做了多大的努力。
「朱梅,英語的課現在還跟得上吧。」
範思的各科成績都很平均,英語更是她的強項。相反的,我的英語卻極差,中考時,若不是數理化的分把平均分數拉上去,連和範思上同一高中都很難。
「嗯,我們的英語老師講課很清晰,而且許原就坐在我後面,問問題很方便。」
但我每次上英語課都好想打瞌睡。當然這句話不能對範思講。
☆☆☆
天空由灰黑慢慢變成深黑色,星星發出如鑽石般炫目卻又神秘的光芒。
一想到我們眼前難辨似的星光,可能屬于一顆早在數十個光年前已毀滅的星星,但它的光芒卻仍然保留在我們的眼前,我的心中便有了無限的感既……
幾百萬幾千萬光年以外的星星,在我們現在眼中所看的是幾百萬幾千萬年以前的光,只是想想便覺奇妙無比。
「注意腳下啊,別絆倒了。」
「嗯,可是星星好美。」
我和範思沉默地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中,可是即使什麼話都不說,光听到範思的運動鞋在水泥路面上拍擊的有節奏的「啪啪」聲,也會覺得安心。
靜靜地過了橋,往右拐就是住宅區。在小院的圓門前,我和範思道別後,便各自回家了。一天又平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紅彤彤的太陽從天邊蹦出來放射出萬道金光。白色的教學大樓仿佛染上橘紅色的色彩,柔柔和和的讓人感覺很溫暖。
「早上好,啊——」
我張大嘴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跨進教室。
身後傳來「啦啦啦啦」跑動的腳步聲,我側了側身準備讓路。
忽然,一具溫熱的身體壓下來,無法避開,只好讓對方接個滿懷。
「啊」
我驚嚇地叫了起來,耳中卻傳來銀鈴般的笑聲︰「朱梅。」
我掙扎著掙月兌對方的摟抱,有些生氣地說︰「胡青青,你干什麼啊。」
「因為你討厭別人踫嘛。」
束高的發辮,有一張明麗容顏的胡青青,眼楮也閃閃亮亮的︰「所以每次見到你都好想踫踫你,看你的反應好有趣哦。」
這個壞「戀人」!
「我不是你的玩具呀!」
對于我的大叫,胡青青沒什麼反應地掏了掏耳朵,施施然地走到她的座位上。
「真氣死人了。」
我嘟著嘴把書包放到桌上,掏出文具盒、課本的習題集,然後把背包掛在桌側。
不過被她這麼一鬧,瞌睡蟲全跑光光,不再迷迷糊糊了。
「有時候就是發現朱梅真的好有趣哦。」
早就坐在座位上復習課文的同桌突然說道。
我斜眼看過去︰「喂,是不是貶義,是貶義我跟你沒完哦。」
「不是啦。」同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笑著說︰「因為開始覺得奇怪,但現在卻有些明白了。」
啊,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听不懂。
「因為再怎麼說唐雲颯陳小燕他們幾個在同年級中也算是頂尖的優秀人物,是那種站出來,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跟我們不一樣的人,但對朱梅就沒那種感覺。」
這個我知道啦。卷卷的發,有一張孩童似的臉,個性也平平常常的,無任何出色之處,總之,我就是那種不引人注目的平凡人。
雖有自知之明,但被人這樣明確地說出來,還真是不愉快。
「但是因為有朱梅,你們才成為一個團體吧。」
「什麼團體?」
我拿出自動鉛筆,按了按,檢查一下有沒有放筆芯進去。
「因為彼此都很出色的關系,或多或少的都會有競爭和攀比之心,也沒有顧及對方心情,相處下來總會有一些不愉快吧。朱梅在其中就像潤滑劑一樣,讓他們的稜角不再扎人。」同桌微笑著說︰「見到你們,總有這種想法呢。」
掀開課本,我在書頁上作上記號,淡淡地說︰「你理解錯了啊,唐雲颯他們並不是那種以自我為本位的人。」而且我為什麼非當那小配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