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動。」她笑著。兩個人一同吃晚飯的美好感覺,可以讓她暫時不計較他剛才的霸道。
她夾了幾瓣萵苣進火鍋里,看著他也做同樣的事。
「你剛剛問什麼?」
「什麼?」她茫然了一下,然後想起自己還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哦,沒什麼,當我沒問。」
如果他的答案是「是」,那只代表他有一段不美好的童年。她不認為現在這種情況,適合作這種「訴說」;她猜,他也不會想提。
「你說過,我們之間完全坦誠。」
「嗯。」她半咬著筷子,終于決定再把幾朵香菇丟進鍋里。
「那麼你有問題就問,不必顧慮。」他同樣把幾朵香菇丟進鍋里。
她表情頓了下,然後抬起眼。「如果你不想回答,你可以直接說,然後不要回答.我可以不要答案,可是我不要你為難。」
「你問。」
「你曾經有吃不飽過嗎?」不加修飾,她將剛剛的問題再重復一次。「有。」
她表情又頓了下,突然改變問題。「為什麼不讓我進廚房?」
「太危險。」
「啥?」她當機,不懂這個答案的意思。
「女人進廚房,太危險。」他難得用這麼長的句子去回答她的問題。
「危險?」她真的沒听錯!「我又不是沒有進廚房煮三餐的經驗,哪里會危險?」危險?如果她進廚房叫作「危險」,那他進去難道就不危險了嗎?
「別跟我爭辯。」他習慣性的蹙眉。
「我拒絕不合理的對待。」她悶悶地道︰「你要給我一個能夠認同的理由,否則我才不要听你的。」
「我的母親死于廚房起火。」他淡著語氣道。
溫雨華一震。
「我父親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母親很辛苦才生下我。五歲那年,我母親因為廚房的失火意外也離開我;後來我在孤兒院里待了二年,在最後一次偷跑的時候,才踫上我養父,之後他就收養了我。」他的表情平淡又平靜,如果她不是這麼專心的盯著他,她不會發現,他眼里極力隱藏的心傷。
她心一揪,很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你為什麼偷跑?」
「因為那家孤兒院表面上是做善事,實際上卻是販賣小孩的人口販子。」
她低抽口氣。
她知道販賣小孩是怎麼一回事,如果當年他沒有逃跑,現在可能在不知名的國外,也可能已經被殺了。
他……他不該受到這種對待。
「不必為我難過,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他淡淡地道,將萵苣夾進她的碗里,然後是沾了醬的香菇。「可是,你不該受那些苦。」她並不完全是個無知的大學生,學法律、又對太多事感興趣的結果,是她參與了許多社會公益性的救助活動,所以她對社會上弱勢者的黑暗處也親自接觸過。
那些家庭不幸福、年幼失估的小孩,其實並不少;現在的社會救助雖然不一定能夠完全杜絕悲劇發生,可是至少仍留了個管道給大眾投訴。
但過去呢?那些大人們一手遮天,而那些小孩們只能接受無情的命運,被利益薰心的大人當作斂財的工具……
「都過去了。」他若無其事的低頭喝了口湯。
她咬咬嘴唇,「我寧願你不要這麼平靜。」
他沒看她,只是再將其他的菜放進鍋里。
「你總是這麼冷靜,把自已真正的情緒藏住,可是你知道嗎?我好想听見你大笑、大吼、甚至大罵都好,那樣至少你不是把所有的苦悲都往心里塞,不會有一個人受不住、卻又硬得撐住的時候。」她站起來,走到他旁邊坐下,伸出手臂摟住他的頸項,把他的頭往自己肩上靠。
他的身體僵硬不已。
「我不要你一個人苦撐。」她低語。
第六章
他仍然全身僵硬,但沒有拒絕她的抱摟、也沒有回抱。
揪心的感覺愈來愈疼,溫雨華知道,他的身體反應愈僵硬,就代表這段過去在他心里的陰影愈大,或者該說,造成的恐懼和不安全感有多深。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有我。」她極力穩住語調,不讓喉嚨里的哭意影響到他。
「沒有什麼人可以一直陪伴在另一個人身邊。」最疼愛他、關心他的養父,不就離開他了嗎?
「可是我只想陪著你。」她柔著聲音承諾︰「如果我能夠選擇,我只想陪著你,不會離開你。」
「你還只是個小孩,什麼都不懂。」
「我成年了。」她抗議。
「但是你的見識還太少,不懂得真實世界里的爾虞我詐、生命互搏的血肉模糊。」他語調已恢復正常。
她偏低了眼看他。「生存對你來說並不容易,但也沒有想像中的難。」
「天真。」
她眼神里流露出叛逆的神情。「我才沒有過分天真。」
「你認為生存很容易,表示你過去受到無微不至的保護,而這樣的人,通常不會明白什麼叫作真正的‘生存’。」他語調低低的,沒有特別的情緒。
溫雨華偏著頭想了想,然後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不是一定得打過仗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貴與輕賤;不是只有去過戰場的人,才知道什麼叫作血肉地獄。」
「你懂?」
她的視線轉向他。「你的意思是,因為我被家人保護的很好,所以根本不懂得獨自在這個社會上生存的困難,可是,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脆弱和不濟事。我的父母從我們三姊妹小時候開始,就常常兩個人到處旅行,而我們雖然沒有慘到必須去當童工,來賺錢維持生活的窘境,但是我們三姊妹卻必須從小就學著照顧自己;我也許一直過的很好,不曾為三餐煩惱過,但那不代表我對生存的艱難一無所知。」
他眼神頓了下。「即使如此,你還是很天真。」
「我不天真。」她不滿地瞪他。
「如果你不天真,怎麼會對一個陌生的男人伸出援手,而不擔心自己可能惹上不能應付的麻煩?」他低笑,然後沿著離他最近的頸項開始索吻。
「文權……」她縮了縮脖子,覺得癢。
「嗯?」他沒停,反而愈吻愈深。
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排濕潤的唇印,而頸後有些微微刺疼。
「噢。」是他的胡渣。
「怎麼了?」他很滿意的看著她頸後屬于他的印記。
「有點痛。」她老實地道,接著把他扶正,不讓他再亂來。「我要你知道,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天真。」
「很難。」她顯然不知道他對她做了什麼。
「文權————」他不讓她說,傾向前吻住她的唇。
她的眼驀然瞪大,如同她之前每一次被吻的時候,然後呆呆的眼神震驚住,反應不過來。
他將她扯進懷里、將她的眼鏡拿下來放在桌上,撫著她的頸後、背脊,拉她的雙手攀住自己的肩,讓兩個人的身體能完全貼合。
「放輕松。」他低聲命令。
「我……」她腦袋熱烘烘的,有點無法反應。
「放輕松,只要跟著感覺就好,不要動腦去想。」他說道,然後吻她。沒有前次急切的深吻,他的舌細細描繪她的唇形,給她絕對的時間去熟悉與習慣他的味道;然後在她輕嘆著張開唇瓣時,入侵至她嘴里。
他的舌繼續探索著,勾弄著她的唇齒與羞怯的舌,是逗弄、也是誘惑。
她的呼吸輕淺而急促,在收縮的舌探出一點點踫到他的時,他吸吮更加用力,再也顧不得溫柔,強勢的佔領她。
他的手下滑至她的腰,將她的上衣自褲子里拉了出來。
當他熾熱的大手撫向她腰脊時,她渾身一顫。不熟悉的撫觸令她回過神,意識到了他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