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吳姊?」
「高先生找你。」她咽了咽口水,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猛搖頭。「不,不對!不是高先生,是另一個高先生。」
「另一個高先生?」何夢汝听得一頭霧水。
「對,另一個高先生,他說他是高先生的兒子。」
「大班,你在繞口令嗎?」文文耐不住性子笑問道。
「死丫頭,我哪里是在繞口令?他是高先生的兒子,不應該也叫高先生嗎?」
「吳姊,你說……他要見我?」何夢汝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斑非的兒子不正是當年與她曾有一面之緣的那個男孩?
他來找她是為了什麼?
雜志上的報導?還是他遺落在她手中的玉佩?
不管他是為何而來,今天這一面她是一定要見的。
事隔這麼多年,他們終于又要相逢。
只是,他還會記得她嗎?
也許他早已忘記她曾經存在過。
何夢汝站在貴賓室外連作了好幾個深呼吸。
有什麼好緊張的?盡避她不斷地這麼告訴自己,但一顆心卻越跳越快。
他——可有改變?還是當年那個俊俏的少年樣?或者是——
她輕輕推門而入。
斑文穎聞聲抬起頭,兩人視線在相交的那一剎那,仿佛有一股無形的電波悸動交流。
他還是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在俊秀的外表下又多了一份成熟。
「你就是如夢小姐?」
從他的眼神、他的口氣,何夢汝知道他已經不認得她了。
霎時之間,一股失落的無奈像漣漪般在她心底慢慢的擴散開來。
「我就是何夢汝。」她毫不避諱的直道出自己的真名真姓。
「何夢汝?!」高文穎凝視著眼前這長得美麗又帶有一絲靈性的女孩子。素淨的一張臉,身上穿著的是一襲簡單的白色洋裝,在她身上絲毫見不到一絲絲的風塵味,卻仿佛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水蓮花。
她的外表讓高文穎對她原本心存的風塵女印象頓時消失無蹤。
包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竟在第一眼見到她時,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在哪里見過她……
他見過她嗎?
她是這麼的清靈秀麗,如果他見過她,應該一定會有印象吧!
可惜他怎麼也想不出曾在哪里見過她。
「我們見過面嗎?」他忍不住地問。
何夢汝不置可否的淺淺一笑。「你認為我們見過面嗎?」
他記起她就是當年那個女孩了嗎?
令她失望的是——沒有!
「對不起,我想我們大概沒見過面,只是你長得有點像我所見過的一個女孩子。」話一出,高文穎馬上愣住了。
他見過哪一個女孩子跟她有點像?
天哪!他今天是怎麼回事?不僅腦子有些渾沌,就連說話也是唐唐突突。
他輕咳了兩聲,讓自己的思緒稍稍恢復了正常,然後言歸正傳,表明自己的來意。
「我是為我父親而來的。」
何夢汝並沒有太大的意外,那份報導已經起了效應了,不是嗎?
「我可以請問你,你和我父親究竟有什麼關系嗎?」他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你希望我和你父親是什麼關系?你又認為我和你父親是什麼關系?」她眼角掛著笑,徑自斟了杯酒,淺啜了一口。
斑文穎被她問倒了,看她臉上的神情,他竟有些迷惘。
坦白說,他以為她會直接表明她與高非已有了不尋常的關系,或者以哀兵姿態冀望贏得他的同情心,可是她反倒將問題全推回他的身上,而且還用著一種仿佛是嘲諷的口氣。
「你應該清楚外界已經如何傳聞你和我父親之間的事,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復。」
「你想要什麼樣的答復?」何夢汝臉上仍是似有似無的笑。「你是因為傳聞而來的,可見你對傳聞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如今我的答復還可能會令你滿意嗎?」
「你的意思是——」
「我從來沒有預設過任何立場,反倒是寫這篇報導的人,我不知道他們是基于好奇或者只想炒作新聞,但顯然他們已經達到他們所要的目的了。」
「難道這些傳聞是無中生有?」
「如果我告訴你,高先生每天來找我都只是聊聊天、說說往事,你大概也不會相信吧?」
斑文穎有些傻眼了,父親每天只是來和眼前這個女孩聊天、說往事?
「他是個十分寂寞、孤獨的人,有空你應該多陪陪他聊聊天。」她放柔了眼神,那柔情似水的模樣幾乎令高文穎怔愣了好一會兒。
他對她這個神情太眼熟了。天哪!他敢和自己打賭,他一定曾經在哪里見過她——
他的記憶像錄影帶般倒著帶子,突然,一個影像在他腦子里定了格——
是她!
難怪他會認為他見過她,會覺得她眼熟。
她就是當年那個女孩子,那個幾乎已埋在他心底最深處的女孩!
「你是不是——」他仔細的將她打量了一番,腦中浮現出當年相遇的情景。
何夢汝對他終于記起了她,已經沒有想像中的興奮了。
她寧可在任何一個場合再與他相逢,但也絕不要在這種風月場所中和他見面,這令她有些自卑。
「你……你弟弟還好嗎?」
他真的記起她了!
但最令何夢汝動容的是,他竟還記得阿弟。
「他很好。」
氣氛突然沉默了起來,兩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驀然,何夢汝將自己一直戴在頸上的玉佩掏了出來,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這個玉佩是你當年遺落的。」
斑文穎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耿耿于懷的玉佩竟遺落在她手中,這可算得上是一種緣分?
「那你可還記得我也欠你一條手絹?」他面露稚氣的笑,瞬問又仿佛回到當年的情景……
只是往事只能回味呀!何夢汝有些哀傷的自忖。
「這玉佩你暫時替我保管,等我把手絹拿來再和你交換。」
「你一直還保留著我的手絹?」
「當然,我曾說過要洗干淨、送還給你的。」他有所感慨的一嘆。「但沒想到竟是相隔了這麼多年以後。」
斑文穎的感慨使得何夢汝盈盈如水的雙眸浮上一抹淡淡的哀愁。
第四章
當真是幸運之神的眷顧。
此次「非?」要征的人員只有十個,但是有將近二百多個人參加甄試,其中學歷更是不乏博士、碩士,但林開平卻能以一個大學畢業的學歷擠進這十名之內,怎不叫他更得意、更驕傲了!
進「非?」無疑是他踏向成功之路的一大步,想到這兒,他更加自得的笑了。
「夢汝,我要換工作了。」
由于何夢汝一直還未能從高文穎帶給她的震撼中月兌離,神情還有些恍惚。
「開平,你說什麼?」她連忙收回飄浮不定的思緒。
林開平正沉醉在自己的夢想中,也未察覺出她的異狀。
「我說我考取‘非?’了。」
「非??!」她知道「非?」是高非旗下的公司之一。
「是我家教學生父親的公司,在台灣可是十分有名氣,多少人擠破了頭也進不去。因為公司薪水高,福利又好,所以里頭人員的流動率不高,這一次要不是因為他兒子從美國回來,恐怕也還沒這個機會。」他洋洋灑灑的解釋,何夢汝的眉心卻越蹙越緊。
她沒想到林開平口中的家教學生會是高非的女兒,而林開平現在又要到高非的公司上班,萬一他也听到了傳聞,那他會有什麼反應?
還有高文穎,他的玉佩還戴在她身上,他雖然曾承諾要帶她的手絹來換回玉佩,可是卻沒說是什麼時候。
怎麼原本不相干的事到如今卻成了環環相扣了?
想到這里,她的思緒變得紊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