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領了,被你抱到比死還可怕不知幾百倍。」李衡明顯地避她遠之。
「死有什麼可怕,誰沒死過?」少女哼道。每個人上輩子投胎轉世前都死過呀!「隱哥哥——」少女看向一旁,笑著轉移目標,道︰「鴉鴉好想你們喔,你們出來為什麼都沒通知我一聲?」
「你這不也找來了。」仲孫隱睜開眼,看著蹦蹦跳跳而來的少女,微微一笑。
「要不是你今天在閻君廟前引起那場大騷動,人家都還被你蒙在鼓里呢!」說著,少女眼眸一亮,趨上前,好奇地道︰「還有,今天那姑娘是誰呀?」
她都看到了,隱哥哥為保護那姑娘,好神威呀!嚇得那幫愚民百姓目瞪口呆、屁滾尿流,個個見鬼似的表情逗得她忍不住炳哈大笑。
不過最最讓她好奇的,還是那令隱哥哥失控發威的姑娘,竟有能耐讓赫赫有名的冷面隱公子不顧身分,出手相救。
「只是一個見過兩次面的人。」
「不是吧——」她夸張驚呼。才見過兩次面就「這麼強」?!看來這姑娘的「功力」非比尋常,才有辦法讓冷面公子破功。「那那那——還會有第三次見面嗎?」她迫不及待問。
「看來你日子實在閑得發慌。」仲孫隱模模少女的頭,展現少有的親昵。
「是嘛,誰讓你老是不出來蹓躂,我都好難見上你們一面呢。」她實在好可憐喔,每天獨自在外流浪,寂寞沒人陪。「隱哥哥,你什麼時候會去見那姑娘?可不可以讓我跟?我保證會乖乖的,絕不干擾你們——」
「那就先閉嘴!」李衡示意少女噤聲。
沒多久,即听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叩——叩叩——叩叩叩——
特殊節奏的敲門聲響,緊跟著,門外傳來大掌櫃的通報。「隱爺,外頭有個柳姑娘說想見您。」
「啊,來了?!」她忘形喊出。難道就是那位柳姑娘?「馬上帶她過——嗚!」反客為主的小嘴被李衡一把捂住。
「隱公子?」門外再傳來大掌櫃帶著疑惑的確認。
仲孫隱以眼神示意李衡,後者受命,連忙一手捂著少女的嘴一手拖著她,往屏風後頭藏去。
「帶她進來。」仲孫隱回話。
半晌,大掌櫃領著柳必應進房,偷瞄了仲孫隱和柳必應兩人一眼,即使心中存有再多的好奇,仍然十分識相地沉默退出。
「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來打擾隱公子。」柳必應垂眼道。剛才在回家的路上,她忽然有個念頭,便順道折了過來。
仲孫隱瞧見柳必應額頭裹著的傷巾還沁著微紅,不禁皺起眉,道︰「我以為這時候我差的人應該已經護送你回家才是。」
「是的,但我還是想過來親自跟隱公子道謝,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意外讓他卷入她的紛爭,她心里真的過意不去,加上他三番兩次替她解圍,也令她心生感激。
「柳姑娘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須言謝,只要你沒事就好。」
聞言,柳必應左胸口像是被什麼猛敲了下,芳心不由得加快跳動起來。
他……算是在關心她吧?
「我很好,謝謝隱公子關心,也謝謝隱公子對信順的照顧。」怎麼辦?心跳越來越快了。
想起白天在閻君廟前,他為了護她而緊緊抱著她,奮力突圍,那股強烈的力量,她至今仍能深刻感受……一思及此,心便如被鞭抽似的月兌韁野馬,失控狂跳。
停!再這樣跳下去,她快不能呼吸了!
不行,不能停,停了她就一命嗚呼了!
柳必應的思緒被如擂鼓般急跳的心給嚴重干擾,腦子一片空白,幾乎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
「信順是咱們『錢來客棧』的伙計,關照他也是應該的,別放心上。」仲孫隱說道,察覺到她臉色有異,不由得眉峰蹙攏,問︰「柳姑娘,你還好嗎?」
「很好……我很好。」她力持鎮定。
「天晚了,我想柳姑娘還是盡早回去休息才是。」
「嗯,那……我告辭了。」柳必應對他深深鞠躬,為掩飾自己紛亂的思緒,慌忙轉身離去,可才退向房門,她又憶起今晚來此的目的,連忙打住腳步,略帶猶豫地回過頭,似有千言萬語。
「那個……」
「啊!」忽然,隱隱傳來一聲痛呼。
「什麼聲音?」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柳必應被莫名聲響打斷,她左右環顧,房里除了她和仲孫隱之外,並沒有其他人。
屏風後,李衡忍著右手的疼,換成左手繼續捂著黑衣少女的嘴。這只「死鴉頭」,竟然敢咬他的手,改天他定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沒什麼,只是只烏鴉在叫。」仲孫隱微笑著,好心提醒她。「柳姑娘是不是想說什麼?」
她點點頭,支吾道︰「我……可以問隱公子一件事嗎?」
「什麼事?」
「隱公子你……為什麼會出手幫我呢?」畢竟他們非親非故。
「沒什麼,我只是討厭別人說話動手動腳的。」他聳聳肩。「而且還弄髒了我的衣服。」
「喔,對,衣服!」她想起這件事。「我可以賠給你。」
「小事一樁,無須掛心。」
他不會要她的賠償,只是看不慣她唯唯諾諾,老是跟人道歉認錯賠不是的模樣,好像千錯萬錯全是她一個人的錯似的,看了就令他莫名心煩,反而對她無法視而不見了。
「總之……謝謝你。」她欲言又止,猶豫著想再說些什麼,可內心交戰半天,最後還是不爭氣地化成了矜持的道別。
「那……我告辭了。」
柳必應,你真夠孬了!明明最想問的一句話,怎麼偏說不出口呢?
她再次鞠躬,轉身離去,才走到門口,她再度打住腳步,深呼吸,猛然轉回身,喊道︰「隱公子——」
「啊!」又是一聲悶叫。
柳必應嚇一跳,再度左右張望。「什麼聲音?」
只見仲孫隱含著微笑,面不改色道︰「最近半夜烏鴉特別多,挺吵的,柳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我……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她吞吞吐吐,看來有些緊張。
「請說。」
「隱公子你……」柳必應鼓起勇氣迎視他,雙手扭著裙側,幾乎要把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全用上了,才終于握住拳,紅著臉大聲說道︰「你……願意娶我嗎?」
砰!
包大聲回答她的,是瞬間倒下的屏風——
第4章(1)
她果然是腦袋被打壞掉了!
柳必應躺在床上,睜眼望著床頂的帷幔,腦子昏昏脹脹的,似有千萬支槌子在里面敲敲打打。
前一晚,她因為一時沖動,似乎做了一件很大膽的事——
躺在床上,她拉高被子遮住火紅的臉,越想越窘到想再打昏自己算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跟一個男人「求婚」!
肯定是因為信順女乃女乃的關系。
昨晚,她原本只是想去「錢來客棧」親自跟仲孫隱道個謝,沒想到一路上,她老人家那番催她嫁人的話卻緊緊糾纏著她,令她難以忘懷,直到她走入客棧的前一刻,所有渾沌不明的思緒忽然間全都清晰起來,而模糊的想法也化為一個清楚的臉孔——仲孫隱。
如果真要她挑個人嫁,此時此刻,他是她「最有感覺」的唯一人選。
至于是什麼感覺?她也說不上來,只知道在她的腦海里始終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就是他了,就是他!
為什麼?
難道是他一身貴氣逼人、老是讓她睜不開眼的打扮?
又或者是在閻君廟前,他那「英雄救美」的無敵氣魄?
若說嫁人是她此生待完成的「心願」,那麼,或許她奢盼的,僅僅只是一份被呵護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