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隱隱蠢動了。
「還是……你喝醉了?」她四處找尋薄弱的證據,想證明他不是真想追她。
他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柔聲道︰「我是真心想追求你.就這麼簡單。」就當是彌補他有過的遺憾也好,他就是想對她這麼做。
對于男人,對于感情,汪憶薰自認不是個敏感縴細的人,林欣怡甚至抱怨過她的感受力遲鈍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可對于他,她體內卻有股感受力好似蘇醒過來了,敏銳地想在他身上搜尋一切細微的情感波動。
這感覺,讓她無措,也很害怕。
究竟怕什麼?她其實也不明白。
她只知道她想跟他說話、想跟他相處,可就是有股不知名的力量,一直讓她抗拒跟他在一起的念頭——
「你……不是一直在等人嗎?」她悶悶問。
「我是啊。」
「那她呢?你不想再等了嗎?」這項認知讓她覺得有點傷心。
「等她與跟你交往,這兩者之間並不沖突。」
「我不懂……」
「我們五年多前就分開了。」第一次,他開口談「她」。
汪憶薰心頭一震。又來了!先前那種仿佛透過她的眼,在看另外一個人的感覺又出現了。
「在……拉斯維加斯。」他緩緩說道,目光深沉,認真等看她的反應。
拉斯維加斯……
汪憶薰喃喃重復著。她好像在哪里听過這個地方,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
「這是哪里?一個國家?還是城市?」她問道,怎麼都無法從腦袋里既有的知識庫挖出一丁點相關訊息。
「你……不知道?」他有些訝異,雙眉和他的音調揚得一般高。「我以為這個城市已經知名到起碼一般人都听過。」
「我真的不知道……」她困窘道。
以前在學校,她最引以為傲的科目就是地理,考她任何國家、任何城市都難不倒,實在沒道理不知道這個地方,但她真的就是完全沒印象。
「芬蘭的首都在哪?」他冷不防考她。
「赫爾辛基。」這簡單。
「哪一個城市橫跨歐亞兩洲?」
「土耳其的伊斯坦堡。」想都不需要想。
「南半球最靠近南極的國家?」
「阿根廷。」
「你地理常識很強嘛。」他挑眉道。
當然,就說了地理是她的強項,可是怎麼唯獨……
「全世界最知名的賭城,同時也是有名的結婚勝地。」
她頓了一下,不太確定地道︰「是……澳門嗎?」
他搖了搖頭。「拉斯維加斯,在美國。」
這個地名——在她的記憶里,顯然是完全不曾存在過。
汪憶薰微蹙眉。她感到腦海中正有好多小槌子在輕輕敲擊著,好像有什麼訊息要跳出來了,但腦袋又像是快當機似的,無法運轉,一片空白。
「我們……曾經在拉斯維加斯公證結婚。」顏薰赫緩緩喝著紅酒,像是在述說別人的事情一般平靜,盡避那是他生命中最幸福,同時也是最慘烈的一段時光。
結婚……
不只是腦袋,汪憶薰的心也被重重敲擊了下。他結婚了?或者說,曾經結過婚?
「我們……也是在那里分開的。」他熾人的眸光緊緊囚住她,伴隨著隱隱壓抑的悲傷、不舍……與憤怒?
那股怒意像是一小簇火苗,隨時會燃燒成熊熊烈火,吞噬掉一切。
汪憶薰冷不防地輕顫了下,一股無形的巨大壓迫正朝她猛襲而來.那是什麼?她無從捉模,也無法抓取。
「你說分開?是指……分手還是離婚?」直覺告訴她,她應該盡快結束這個話題,更不該再深入探問,可她就是克制不住。
他的事,她就是莫名想知道。
「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失去了聯絡——」他沉聲道。
捺不住心頭一陣酸楚,因為他的話語、他的遭遇,更因為那不著痕跡的落寞與失意。她從不覺得自己會有情緒失控的一天,但今天,她不確定了。
「所以……她回來台灣了?」淚水再度隱隱打轉。
既熟悉又陌生,既遙遠又迫近的悲傷,再度回頭攫住她。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僅以蠶食她情感的深眸定定凝望著她,不只吞噬她的容貌,也包括了她的靈魂。
「後來他們告訴我——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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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如潰了堤的水庫,泛濫成災,再度淹沒所有對話。
直到結束晚餐,顏薰赫買了單,兩人走出餐廳,汪憶薰仍然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一個微醺的男人,一個哭慘了的女人,就這樣站在大馬路邊,盡避往來車聲企圖吞沒她的啜泣,夜晚的涼風企圖吹乾她的淚水,她仍是為了他,心疼淚流。
「看你哭成這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是在談分手呢!」顏薰赫嘆口氣,他明明是在追求她,搞得好像他是個準備拋棄她的負心漢。
可她的淚,的確讓他沒轍。
「對不起……你的生日……被我搞砸了……」汪憶薰好抱歉,不知如何面對這殘局,都是她害他的生日晚餐全淹沒在淚水里了。
顏薰赫苦笑,伸出手環住她,輕輕將她攏入雙臂之中。「沒辦法,誰教我的生日是在愚人節。」他有些自嘲。
她額頭輕輕抵著他的胸膛,滿是淚痕的小臉低垂著。「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我就是難過……」
他縮緊雙臂,將她柔軟的身軀擁入懷中,空懸已久的心,因這肢體上的踫觸,再度得到被填滿回溫的滿足感,就算是一瞬間也好,至少,現在又有一個人,會因為他而哭、而笑,展現著自己最真實、最純然的情緒反應。
「別哭了,我送你回家吧。」他輕柔地拍拍她。
「對不起……」聞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酒氣,她忽然有股沖動,好想就這樣一直賴在他溫暖的懷抱中,不想離開。
可她還是抬起頭,輕輕推開他,抹著淚,努力收斂淚水。
他主動牽起她的手,在她忙著拭淚的同時,已經帶她走到停車的地方,打開車門準備讓她上車。
她杵在車邊,看著他,看著車,猶豫著。
「怎麼了?」
「你……喝了酒。」
「只是小酌,沒醉。」
「不行,很危險,不能開車。」她堅持。
對于「車禍」,她有異于常人的敏感與恐懼。
見她一臉擔憂與焦慮,顏薰赫二話不說,反手關上車門,上鎖。「坐Taxi吧,我送你。」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不必特地送我。」
「沒關系,順路。」牽著她走回大馬路邊,攔了輛計程車,他堅持跟她一起坐進後座。「你住哪?」
是眼楮哭花了嗎?為什麼覺得他的表情有點耍賴的味道。
汪憶薰跟計程車司機報了地址之後,轉回頭,見他襯衫領口微敞,慵懶地靠著椅背,在狹窄的後座上放松舒展身軀,隱隱散發著成熟男人的性感氣息。
愛情的初芽瞬間萌發,這一刻,她被他深深吸引,有別于之前對他莫名地在意與不舍,這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一種心動的感覺……
她是在……戀愛了嗎?
連忙轉回頭,她心跳加速,不敢再直視他。
苞我交往,如何?
想到他今晚突來的「表白」,汪憶薰的兩頰便不由得發熱。
「今天是你生日……」意識到他就坐在身旁,且靠得如此貼近,她努力找話題,想打破這曖昧的氣氛。「應該是我送你生日禮物才對,結果反而讓你請客……」
「我很開心請你吃飯。」他微笑,發絲垂落前額,看來更有股迷人的吸引力。
她直覺想伸手去撥他的頭發,卻在手指蠢動的瞬間,被自己的大膽嚇到,想縮回手,已被他一把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