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憶薰呆住了。他的踫觸如火如電,灼熱的掌溫一路向上延燒入心,再擴散成一道道強力電流,奔竄全身。
不行,她的腦袋又要當機了!
第一次有男人如此對她,未經她的允許,便恣意踫觸她的身體,她該震驚、該氣惱,或許更應該生氣地甩開他的手才對。但,她卻受到催眠似的,什麼都無法反應,只能呆若木雞地被他牽著往店外走。
「謝啦!」臨走前,顏薰赫給了林欣怡一抹了然、有默契的淺笑。
「別客氣。」林欣恰調皮地朝帥哥眨了眨眼。她相信自己上輩子一定是紅娘投胎轉世,才會紅線牽得如此順手。
汪憶薰任他牽著往外走,全亂了方寸,她甚至瞥見店長正在門邊,微笑目送著他們。
等等!好像哪里怪怪的!
「等、等一下……」身為盡責的員工,她努力做出最後掙扎。「那個……我還沒……還有五分鐘……才下班……」
話未落盡,她已經出了店門,被塞進了他的跑車里,沒入夕陽的余暉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老天爺玩心大起了嗎?因為愚人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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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汪憶薰已經糊里糊涂跟著顏薰赫坐在一家高級的法式餐廳里,準備陪他吃生日晚餐。
簡短結束通話,汪憶薰很不好意思地將手機遞還給顏薰赫。
因為放心不下,她還是特地打了通電話去聖保羅幼稚園給紀美聖,交代今天由林欣怡代接小祖宗的事。
她感到心虛愧疚,甚至無法面對自己。她實在不該為了一個初相識的男人,狠心「拋家棄子」,把她最寶貝的兒子排在第二位——不管什麼日子,她都應該按往常一樣,下班之後去接人,煮好晚餐,然後窩在沙發上听小寶貝述說一整天在學校發生的大小事……而不是像現在,被浪漫樂曲、高級料理、燭光紅酒所包圍……最重要的,還有眼前這個搗亂她生活步調的男人!
這一切,宛如一場夢,虛幻到不真實……只除了她身上那格格不入的速食店制服,點醒了她唯一的現實。
所謂的灰姑娘,說的就是這種景況吧!
「所以,不是寵物,而是你真的有個兒子?」顏薰赫將手機收進口袋里,饒富興味地說道。
「對。」她坦誠。這事她本就沒打算隱瞞,汪祖懸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寶貝,不是什麼羞于見人的事。
「所以,你已經結婚了?」他單刀直入問。
此時,一對衣著時尚正式的男女,正巧由侍者領著從旁經過,盡避顏薰赫訂的座位是與其他有所區隔的特別包廂,有基本的隱密性,但汪憶薰的穿著還是引來那對男女的側目,只見兩人低聲交頭接耳了一番,接著就是一陣竊笑——
顏薰赫似乎意識到她的尷尬,只見他微微松開襯衫的前扣,卷起衣袖,狀似慵懶地斜身而坐,平日斯文爾雅的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叛逆不羈的模樣,擺明要陪她一起「衣衫不整」。
這貼心的舉動,汪憶薰當然也注意到了,她笑靨淺淺,尷尬和緊張瞬間消失。自在、安心,是他賦予給她的另一股力量,難以言傳,但確實不著痕跡地影響了她。
「不,我沒有結婚。」她微笑回道。
他微揚眉。「所以是未婚生子?」
她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搖頭。「呃……我有一個雙胞胎姊姊,小祖是我姊姊的孩子。」姊姊當年是未婚生子沒錯。
「那……你姊姊呢?」他盯著她,眼底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五年前,發生車禍過世了。」那場全家出游的致命車禍,至今想起仍會令她心痛不已。「我覺得我姊姊真的很傻……」
「怎麼說?」
「當年她為了愛情,不顧媽媽反對,堅持跟著她愛的男人一起遠走高飛到國外,沒想到一年後,換來了那個男人的背叛,他拋棄了我姊姊,最後,我姊姊只能懷著身孕,一個人傷心地回到台灣,獨自生下小祖。」她很少跟人提起這段,可不知為何,對他說出這件事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看著汪憶薰略帶傷感地陳述著「另一人」的故事,久違多年的記憶,再度悄悄回頭敲擊著他,胸口難抑的情潮開始翻涌糾纏。
顏薰赫猛喝了口紅酒,他向來以堅定的意志力自豪,盡避這次他是有備而來,但,同樣的一張臉,他每多看她一分鐘,他心中建築好的城牆就會不知不覺崩落一塊——
這缺口,總要人來填補。
「你呢?如果是你,也會這樣做嗎?為愛私奔?」他聲音有些沙啞。
「我……我不知道……」沒來由地,汪憶薰的心狠狠揪痛了下。「事實上……我沒談過戀愛。」她低聲承認。
愛一個人的滋味,她未曾嘗過……或許是因為姊姊的關系吧,只要想到愛上一個男人,將自己的心全然交付給他……她便會沒來由地排拒,甚至——恐懼。
「想試試看嗎?」他舉起手邊的紅酒,透過玻璃杯,看著她晶瑩剔透的臉頰。
「試什麼?」她傻氣問,反射性也拿起紅酒杯,試著暍了第一口。
「談戀愛。」
她差點被嗆到。
「願意跟我一起試試看嗎?」他沉聲道,炯炯眸光灼燙著她的臉。
「啊!」一口紅酒差點噴出來。「什……什麼意思?」
顏薰赫先是勾揚唇角,接著,笑意慢慢斂去,取而代之的是足以震懾她心魂的認真深情。他以手中的玻璃杯,輕輕Kiss了她手中的,輕擊出一聲清脆的玻璃聲響——
「跟我交往,如何?」
第三章
淚水,像開了閘的水龍頭,傾泄而下,一發不可收拾。
汪憶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慘極了,她知道自己的反應很不尋常,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傷深深籠罩著他,同時也糾纏著她?
他內心深愛著一個人,肯定地,她感受得到。
但這個人肯定不是她,他一定只是因為寂寞,想找個人陪伴罷了,但,為什麼是她?為什麼要挑她?她不懂。
止都止不住的淚珠,從汪憶薰眼眶不斷涌出,他的「告白」揪得她心頭莫名地疼,她直覺想逃,卻動彈不了,身體如此,心亦然。
顏薰赫慣有的沉穩與淡然,在此刻幾乎要面臨前所未有的考驗。她的淚,如同一線牽引記憶的針,將他深埋內心多年的痛,緊緊與之縫合在一起。
「你哭什麼?這提議有這麼恐怖嗎?」他粗啞道。
她搖頭,又點頭,又搖頭,想說些什麼,卻只能不斷抽噎。
顏薰赫沒再開口,只默默喝著紅酒,凝望著她,如同他往常習慣的。
半晌,她好不容易找回了可以說話的聲音,才吞吞吐吐道︰「因為……今天……是愚人節。」
「所以?」他慢條斯理拿起擱在手邊的叉子,輕輕叉起盤里的松露,送到她嘴邊。
「你其實是在逗我的,對吧?」她說道,一邊抽噎著,一邊反射性張開嘴,接走他貼心的喂食。
「好吃嗎?」見不得她只顧著哭,忘了填肚子,他又叉了一塊香豆莢,遞到她嘴邊。
她點頭,吃著他遞來的美食,以手抹去臉上的淚,繼續強調︰「我說過,愚人節不適合做太認真的事,所以,你不是認真的,對吧?因為今天是愚人節嘛——」沒錯,這是個玩笑,他一定是在捉弄她,否則他不會無緣無故追她的。
「你也說過,愚人節就該做些平常不會做的、一些特別的事,或者去做些平常想做又不能做的事,讓自己開心的事……而我,就正在這麼做。」他舉起酒杯,對她做了個敬酒的動作,然後優雅飲盡杯中紅色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