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眠嚇到。「少爺……」
「妳現在自由了,要留下、要離開,都隨妳。」
「啊?」
千眠握著放良書,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無法控制的淚水再度奔流。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打算趕她出府嗎?
拍拍她的肩,肖淨官命令順生。「先送她回房去。」
「是,少爺。」
順生帶著千眠無離開。離去前,千眠回過頭,默默注視了肖淨官一眼。
「這樣,她還是和你們岳府無關嗎?」
肖淨官斂去笑,冷冷地再問岳文信一次。
「當……當然……」岳文信戰戰兢兢道,已抓不準肖淨官一再重復問這個問題的真正用意。「肖公子您要不要放她自由身……都……都和岳府無關……她和岳家已無瓜葛……」
他當然明白肖府是得罪不起的,尤其是父親岳士良死後,岳府在朝中已無任何官職與勢力。現在存留的一些家產,如果不靠他再努力營賺,很難說得準能再維持幾年。而肖府在朝廷與商界的勢力雄厚龐大,岳家若想做生意都還必須看肖府臉色。
肖淨官笑了,出乎意料地拍了拍岳文信的肩。
「『她和岳家已無瓜葛』,岳公子最好記住您說過的這句話。」
「啊?」什麼意思?
「那麼,您現在就可以準備打道回府了。」肖淨官仍然一貫的迷人微笑。「因為三天後,這場招親大會就會成為我和『岳千眠』的成親大會,既然岳家與她無任何關系,我也不好意思收您賀禮,所以岳公子現在準備走人吧。」
岳文信大驚。「肖、肖公子……有話好說……」
驀地,肖淨官笑容隱去,沉下臉,口氣更為嚴肅冷然。
「如果你們岳府是千眠的娘家,那麼我會看在千眠的面子上,給您生意上的方便;但現在什麼都不是,那麼日後也別妄想來跟我攀關系討好處,明白嗎?」
「肖、肖公子……」
「明白嗎?」
「肖……」
「明、白、嗎?」
「……」識相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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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姑娘,妳別再哭了——」
通往淨日園的回廊上,順生跟著千眠,好聲好言勸哄著。
「妳和岳公子的談話,我和少爺都听到了,妳別傷心,少爺會為妳出頭的。」
「我不是因為那件事而哭。」她啜泣道。
「那妳哭什麼?」
「我也不知道。」將放良書緊緊握在胸口,她也說不清自己復雜的心情。
順生搔搔頭,實在模不清女人的情緒,不過,他終于明白了少爺何以會要他去調查岳家買賣奴僕的事,原來終究還是和她有關。
「眠姑娘,那個……關于妳和少爺的事……」
「什麼?」
順生尷尬地笑笑,實在也很好奇想問問,又不知如何啟齒。畢竟男女情愛之事,怎好攤在台面上來講明白呢?
「少爺……應該不會再提那件事了吧?」
「你是說要我嫁給你的事嗎?」抹去淚,強迫收住哽咽。
「對啊。」雖然主子沒再提起,但他還是擔心。
「應該不會再提了。」
「為什麼?」
「因為——唔!」
話未歇,倏地,一抹高瘦的黑影從花叢間竄出,打昏一旁的順生,伸手搗住千眠的嘴。
千眠驚恐萬分,奮力想掙月兌對方的箝制,無奈對方力量實在大大多,而且搗住她口鼻的布帕有股奇異的香味。沒多久,千眠開始頭昏眼花、渾身癱弱無力,未及細想,她隨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西廂客房外的花園里,殘存的幾朵桂花,正飄散著淡淡清香。
客房里,燭影晃動,一男一女的剪影映照在窗上,刻意壓低的說話聲悄悄傳出——
「成了,明天早上,肖公子就會忙著掩飾貼身奴婢和小廝的丑事了。」
「真的不會有人發現?」
冷笑。「我已經觀察過了,那里是廢棄的柴房,不會有人去的。」
「真的嗎?」縴細人兒開心地湊上前貼著高瘦的身影。「還是你對我最好。」
「應該的,只要小姐開心就好。」
「我會讓爹好好犒賞你的。」
銀鈴般的笑聲隨著桂花香氣飄散在夜晚的花園中——
暗叢一角,人影閃動。
第十章
唉踏進淨日園,一個女人慌忙忙從暗黑的回廊轉角處沖出,和肖淨官撞個正著
「少爺、少爺、少爺!」一見到肖淨官,惶惶不安的容容剎那間急哭出來,她情急下拉住肖淨官,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妳是誰?為什麼在這里橫沖直撞、鬼吼鬼叫的?」肖淨官拉開她的手,板起臉來。
「我、我、我,我是洗衣房的容容!」她急急報上身分。
「容容?」肖淨官思索了下,想起來是先前讓千眠幫忙繡帕子的那個丫頭。「有什麼事嗎?」
「不好了、不好了,順生哥被打昏了,眠姊姊也昏了——」
「昏了?」
肖淨官神色一凜,直覺舉步往淨日園內走去,容容情急下,又逾矩地伸手拉住他,猛搖頭。
「他們不在里面,他們被拉走了——」
「被拉走了?什麼意思?說清楚!」肖淨官冷沉道。
容容低下頭,雙手扭著沾了些許泥巴的鵝黃色衣裙,心虛道︰「我怕那個洪府千金會來跟眠姊姊搶少爺您,所以就一直偷偷盯著她……因為我今天在招親大會上看到她,覺得她實在和少爺您不相配……可是順生他……」
「講重點!」
被肖淨官大聲一吼,容容瑟縮道︰「那個……我听到洪府千金和他們家的總管在說話。」
「說話?」肖淨官警覺,立刻將容容拉進淨日園內,低聲問︰「他們說什麼?」
「他們好像在計劃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所以決定一直跟著他們,可是我只有一個人,無法同時監視兩個人,本來我是想找順生來幫忙的,但少爺您把順生叫走了,所以——」
「重、點!」他惱道,實在很想直接掐了這個笨婢!
「後來我決定跟著那個總管,結果……」
「他把順生和千眠打昏了?」
「對。」
「然後把他們帶走了?」
「對!」少爺好厲害,一猜就中。
「帶去哪里了?」
「不知道。」
「不知道?!」他再也按捺不住,吼出,差點震破她的耳膜。「妳不是一直跟著他們嗎?」
容容被肖淨官凶巴巴又氣急敗壞的表情嚇到,又急得哭了出來。
「我一看到他把順生哥他們打昏,我就嚇得不敢動……然後我就跑來找少爺您了……所以……」
「該死!」
肖淨官低咒一聲,沖出淨日園。容容驚慌失措,跟在後頭直嚷嚷︰「少爺?!少爺!」
肖淨官打住,回頭喝斥她︰「閉嘴!」
容容噤聲,連忙搗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吭半句。
肖淨官揉了揉額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妳仔細想一想,妳有看到那個人把順生他們帶往什麼方向嗎?」
「嗯……」絞盡腦汁死命想,最後指著東邊的回廊。「好像是往那邊!」
點點頭,肖淨官說道︰「妳跟我一同去找人,別張揚,以免驚動了其他人。」
「好。」
容容遵從指示,跟在肖淨官身後離開淨曰園,朝東邊的長廊疾奔而去,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對了,少爺,眠姊姊和順生哥他們會不會——」
「閉嘴!」
黑,好黑。
熱,好熱。
她什麼都看不見。
千眠睜開眼,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她頭昏腦脹,渾身不舒服。「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