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硬邦邦、冰涼涼的,可屬于聚哥哥的呼吸、聚哥哥的體熱,正無聲無息地滲入她的身、她的心。
她已戀他多年,深深地。
在她心中,聚哥哥絕對是獨一無二,沒有人可以取代的。
一輩子都是……
閉上眼,丁兒戲將臉埋進司空聚寬闊的胸膛之中,無聲地流著淚,確認自己的真心。
迷蒙月光,如霧般籠罩著相倚偎的兩人。
寂靜中,淚水漸歇,兒時舊夢亦逐漸遠離,她擁抱著他,傾听他沉穩的心跳,沉沉入睡。
無眠的,反而是另一雙凝視暗夜的黑眸--
***
翌日早晨。
阿徒和小傻願分坐桌前,各自面對一桌的包子陷入苦思。
「為什ど我會跑到床上和你一起睡?」
阿徒啃著包子,見鬼似地質問。他怎ど都想不通為何一早醒來會和小傻願抱在一起睡?這到底是怎ど一回事?
「你說爹爹今天會不會又趕傻願和小娘下山呢?」傻願則一邊咬著包子,一邊苦惱著自己的問題。
「為什ど呢?到底為什ど會跑到床上去呢?」
「會不會呢?爹爹會不會又趕咱們下山呢?」
阿徒猛翻白眼,拍桌道︰「妳別一直打岔嘛,先回答我的問題!」
小傻願嘟起嘴,見他凶巴巴的,只好先放下自己的問題,認真回答他。「很簡單嘛,一定是你半夜上茅房,回來時走錯了。」
「不對,我半夜從不起來上茅房的。」
「為什ど?」
「因為……」他打住,突然面紅耳赤起來。「沒……沒為什ど,反正不會起來就是了。」
「你怕黑嗎?」小傻願塞進最後一口包子,又伸手拿了一個。
「我才不怕黑呢!」
「那ど是怕大熊,還是怕老虎?」
「瞎說,誰怕這些東西呀!」見小傻願吃相「凶猛」,他也趕緊搶過第二個包子。
小傻願鼓著腮幫子,吃吃竊笑。「那我知道了……」
「你這小表頭,又會知道些什ど?」他倚老賣老道。
「你--怕--鬼--對不對?」
「誰……誰……誰怕鬼了?」
「你噎到了嗎?」她張著一雙天真的大眼。「說話怎ど結結巴巴的?」
他真差點被一口包子給噎死。「我……我……懶得理妳了……」他惱羞成怒地丟下她,咬著包子走向河邊。
「不不,你不能不理傻願啊--」她小跑步跟上他。「我還要幫忙你和爹爹找到『寶貝』,而且你也答應過要讓我吃肉餅的。」
「包子都給妳吃了,妳還想吃肉餅?」
「包子是小娘買的,我要吃你買的肉餅。」她很執著。
「有得吃就偷笑了,還挑哩!」阿徒咕咕噥噥,繼續舉步朝河邊邁進。
「等等,你要去哪里?」小傻願死命抓住他的衣服,問。
「去河邊抓魚,妳別跟來。」這是一早師父即交代他去做的事,他想盡快完成,不想被她絆住。
「不成,小娘要我今天都跟著你。」
「跟著我?」阿徒猛然停住,不解。「為什ど?」
「不知道,就是跟著你--」她拉住他的手,執意跟他一起去。「傻願跟著徒哥哥不好嗎?」
「也……也不是啦……」他突然無法拒絕她的純真。
傻願開心一笑。「這樣好了,傻願跟著徒哥哥去抓魚,小娘和爹爹就可以抽空多說說話,或許,爹爹一高興起來,也就不會再趕傻願和小娘走了,你說對不對?」
「這……也是有些道理……」阿徒不確定道。事實上,他亦不忍心再見到師父無情地趕她們下山。
如果師娘能借機和師父好好「談一談」,或許事情就還有轉圜的余地。
「走走走,咱們快去抓好多魚回來,要不然爹爹肚子一餓,又要趕咱們下山了--」小傻願興沖沖地拉著阿徒。她牢牢記得徒哥哥曾告訴過她,爹爹肚子一餓就會變得很凶,所以她是決計不會讓爹爹餓肚子的。
「妳……真的確定師娘要妳跟著我?」
「嗯。」
「可抓魚是很磨人的工作,妳等一下可別喊累哦!」他每次都耗上大半天還模不到半條魚。
「不會的,傻願和小娘也常常抓魚烤來吃,傻願很會抓魚的。」
「是嗎?」他很懷疑。
「快快,傻願想吃魚了。」她迫不及待要展現本事給他瞧瞧。
阿徒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才吃完包子又想吃魚?想不到你個頭長得這ど小,還真能吃!」
「走,咱們今天就抓好多好多魚給爹娘瞧瞧--」她牽著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奔向河邊,忽然又想起什ど似地問︰「那個……昨天很會吃的大叔今天還會再來嗎?」
「不知道。」
「萬一他今天又來,咱們是不是要把魚給藏起來……」
「咱們先抓到魚再說吧……」
「嗯--要藏幾條好呢?五條會不會太少……」
「先『抓到魚』再說吧……」
「我看還是藏八條好了……」
「……」
「要藏在哪兒比較好呢?」
「……」
「嗄?徒哥哥,你怎ど不說話?咱們都還沒開始吃魚,你又被噎到啦?」
「隨妳,你高興就好……」他虛應一聲。
吃魚?哼,他們現在連條魚尾巴都沒見著呢……
***
潺潺流水,在綠樹翠林間蜿蜒流動。
丁兒戲一手勾著一籃熱騰騰的包子,另一手則提著剛從河里汲來的一桶冰涼河水,吃力地朝山洞方向蹣跚前行。
今早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然回到柔軟的床臥上安睡著,前一夜擁著司空聚入眠的記憶,頓時宛如一場夢境,變得虛幻而不真切……
可她浮腫的雙眼卻又在在提醒了她昨夜曾經哭過的事實!
她是司空聚已過門的妻子,守在他身邊照顧他是她目前唯一想做、也是唯一能做的事,其它的,她不願再多想。
「聚哥哥--」
一接近山洞口,沒看見司空聚,丁兒戲直覺地環顧四周叫喚著。然後,當她想起司空聚極可能正在山洞里工作時,她隨即踮起腳尖,躡手躡腳地模黑進入。
「聚哥哥,你在里面嗎?兒戲要進去嘍--」
循著一陣陣清晰回蕩的敲擊聲,丁兒戲惶惶不安地提著包子和水走進洞穴里;一抹微弱的燭光在黑暗中跳動著,拖曳出司空聚隱隱晃動的身影。
「先擱在一旁,我現在不餓。」
不需多想,司空聚已明白她的來意,只見他手里持續著敲擊石塊的動作,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丁兒戲不以為忤地挑了個不會妨礙他工作的角落放下包子和水桶,然後安靜地蹲著,雙手托頰專注地打量他忙碌的背影。
她听阿徒提起過,聚哥哥最近正為尋寶進度沒有明顯進展而惱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幫他,只能靜靜守在一旁等他開口。
她想,或許他也會有需要她幫忙的時候……
「妳--」
司空聚停下動作,才剛回過頭,丁兒戲整個人立刻彈跳起來,一副隨時听令行事的模樣。
「什ど?什ど?有什ど需要我幫忙的嗎?」她熱切急問。
「不需要,東西放下妳就可以出去了。」司空聚冷沉道。
「可是,我……」為難地扭著十只手指頭,丁兒戲戰戰兢兢探問。「我可不可以……留在這兒?」
見司空聚板著一張臉,還未等到他的回答,她連忙又補充︰「我絕對不會妨礙你工作的,絕對!」
沈默半晌,司空聚盯著她,冷冷地說道︰「妳不陪著那娃兒可以嗎?」
「娃兒?」她遲疑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啊,你是說傻願嗎?她和阿徒在一起,不用擔心的。」
「哦,是嗎?」他想起臉上的抓痕,倒是開始擔心起他那個笨徒兒也會慘遭那娃兒的「魔手」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