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值錢的東西可以玩嗎?」其中一個叫小喜子的小太監問道。
「值錢的東西?」她偏頭一想,隨即興高采烈地卸下背上的小烏龜,道︰「我有小標。」
「一只烏龜?」所有人皆露出鄙夷的表情。「哪值什麼錢?」
「你們別小看小標,它可是很厲害的。」汝兒再三強調。
「少唬人了。」他們決定重起戰局,不再理會她。「來來,該誰了?」
汝兒抿起嘴,生氣起他們「漠視」的態度,于是耍賴道︰「你們不讓我玩,我要去找屋公公來……」
「喂、喂,等等!」小太監全彈跳起來,抓住她這個小惡魔。「好、好、好,讓你加入總行了吧!」
汝兒開心一笑,跟著蹲成一圈。「我叫汝兒,這個怎麼玩?」
「沒關系,我們教你。」小太監們彼此交換視線,露出壞心的笑容,準備來好好「痛宰」這個「不速之客」……
而此時,在花園彼端,沃求涯正逐漸因為汝兒的調皮而失去耐性。
「汝兒?別鬧了,快出來。」他喊道,視線搜尋花園的每一個角落。「汝兒?」
還是沒有響應!
沃求涯開始對汝兒的「突然失蹤」感到焦躁不安,「出門在外」,他向來不讓她步出視線之外的,可怎麼才轉眼間她就不見了呢?
轉過假山,他正打算繞進另一個別苑時;突然,一陣異常尖銳興奮的驚呼聲響起包圍住他。
「瞧!是神君!」一大群經過的宮女尖聲怪叫著,全攏上前將他團團圍住,畢竟要在奴才們出入的地方看見像他這樣的大人物才叫稀奇!
「長得可真俊哪!」宮女們咯咯發笑,繞著他品頭論足。其中兩個比較大膽的宮女竟然主動挽上了他的手臂說道︰「可不可以幫咱們姊妹算算命呢?」
「對不起,我正在找人。」沃求涯仍在引領張望,根本沒空搭理。
「找人?咱們可以幫你,這里咱們很熟的。」宮女們七嘴八舌,熱心的背後全都是為了借機親近。
在這里,上上下下看到的不是老太監就是小太監,要遇上生得這般俊俏的男子確實不太容易,更何況是鼎鼎有名的神君呢?!
熱情的宮女們簇擁著他,打算對他這般被傳誦的人物來番徹底的了解。機會難得,不趁此時更待何時?
就這樣,待沃求涯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被團團圍住,難以月兌身了……
※※※
陣陣草藥味混合淡淡紙香,彌漫鼻息之間。
沃靈幽幽轉醒,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在這陌生的寢房內,她感覺溫暖。
緩緩掉轉視線,她在房間角落尋到無心孤挺的側影,他正半倚臥在窗邊的榻上看書,冷峻的臉部線條顯示出他的專注。
才打算多偷看他兩眼,無心即察覺到她的視線,將目光自書卷移向她。
「對不起……」沃靈濡濡干裂的雙唇。「我……」
「你病得不輕。」他沉聲開口,表情比剛才柔和許多。而就在沃靈幾乎以為他正要進一步關心她的同時,他卻起身走出了房。
驚訝與不解引發她心里淡淡的失落。
重咳兩聲,沃靈勉強自己離開溫暖的床臥。由這間房的擺設看來,這里應該是個書房,而臥床則是用來休憩之用。
推開被褥,腳尖才剛觸及冰冷的地面,一碗飄散著濃濃藥草味的黑濁汁液突然出現她眼前。
「喝了它。」他矗立在她面前,命令的口氣不容置疑。
瞄了眼他手里的藥汁,她沒有立刻接過,只微蹙眉道︰「這是什麼?」
「我煎調的,退熱止咳很有效。」他面無表情道。
「你也懂醫藥?」她吃驚道。事實上,她是訝異于他竟會煎藥給她喝。
「略知一二。」
盡避他的態度輕描淡寫,但由他的神情看來,她猜想他應該不僅僅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捧過溫熱的藥碗,她先暖了暖手,才緩緩湊近唇邊。
「你加什麼在里面?」才啜飲一口,沃靈即驚訝地發出疑惑。「為什麼不會苦?」淡淡的藥草香略帶甘甜,和她喝過的藥汁大不相同。
「不管加了什麼,治得好病最重要。」無心溫暖修長的大掌覆上她的額際,確定她體內的熱度後,順勢遞上一套女敕紅色的女裝,說道︰「你流了不少汗,換掉這身濕衣裳,我一刻鐘後進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步出房門。
看來,這男人已習慣發號施令,並且不容許他人有置喙的余地。
捧著色彩鮮艷、布質細致的漂亮女裝,沃靈無奈嘆氣,只好依言進行換裝動作;然後,她不經意地瞥見了雪白果臂上那道早已結痂的刀痕。
如果你真是降世天女,那麼天下間,確實沒有人比我的血更夠資格了……
祈雨法會上,無心的狂氣宣言再度竄回她的腦中,她雖不明白他話語背後的涵義,但她卻有揮之不去的在意,因為她根本不是什麼降世天女!
她知,他也知!
想起先前自己「蒙騙」世人的小伎倆被他當場撞破,她便有著說不出的羞愧。在認定她不再是降世天女之後,她很想知道他會以什麼樣的眼光看待她?
一個招搖撞騙的神棍?
還是裝神弄鬼的騙子?
算了,無論他怎麼想都不重要,只要他能保守秘密,不讓他們姊弟妹幾個被砍頭就行了──而她今天就是來跟他「談條件」的!
換妥裝起身,無心正好準時回到房里。
女敕紅色的衣裳將沃靈的臉頰襯托得較為紅潤有血色,整個人看來也嬌俏許多,和她先前純白清靈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定定看她,不發一語。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你……哪里拿來這套衣服?好香……」沃靈緊張地撫順衣服的縐褶,隨意找話題打破靜窒的氣氛。
「宮里多得是女人。」
「呵,說得也是……」她傻氣地笑著。
無心扯動嘴角,端著一只托盤走向靠窗的榻上。「過來。」
「嘎?」她怔住,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是要她過去。「這是……」她遲疑地看著托盤里的食物。
「給你吃的。」他將托盤放在榻上矮幾,推至她面前。「妳的肚子吵得很。」
語畢,他似笑非笑地拿起書卷,斜倚在榻上繼續閱讀。
沃靈抿起嘴,正想開口反駁時,她的肚子果然很不爭氣地咕嚕作響。「我……」她紅了臉。
「吃飽再談。」他面不改色道。
沃靈連忙悶聲埋頭,不敢再攀談。
天邊斜陽自窗欞間輕灑進來,勾勒出他好看的側臉線條;沃靈喝著粥,偶爾忍不住抬頭偷瞄他兩眼,但隨即又怕他發現似地假裝欣賞窗外的景色。
靜謐的午後,閑適的氣氛,外帶她濃濃的尷尬,沃靈就這樣度過了她有生以來最食不知味的一餐。
「謝謝,我吃飽了。」
當她終于放下碗筷時,他已不知何時掉轉視線,目不轉楮地盯著她。
「妳用餐挺慢的。」
「嘎?」她沒料到他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不過胃口倒是不錯。」他又道。
「什麼?」
「能吃能睡,不出兩天,你的病就會痊愈了。」他斷定道,又現出看穿人的眼神。
沃靈想起先前不爭氣地在他面前昏倒,不由得又紅了臉。「抱歉給你添了麻煩,因為我太急著來赴約,所以……」
「這表示你還算個守信的人?」他挑眉問,口氣明顯試探。其實他沒料到她真會依約前來,那讓他十分意外。
「當然,我答應別人的事從不食言。」她堅定道,不悅于他的質疑。
無心點點頭,又道︰「那皇後的賜宴呢?食言了嗎?」
「你知道賜宴的事?」她吃驚地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