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什麼?」項虞貞囁嚅道,鼓起勇氣當著全部人的面提出質疑。「我……是女人……應該可以……」
所有的人都偷偷將目光瞄向首領,屏息以待他的回答。
「你需要休息。」他還是那句老話。
「我已經好多了……」
尉遲策聚攏雙眉,重新移回視線,盯住她。「既然你的身體已經好了,明天我就送你下山。」
「我不要下山!」項虞貞用出乎意料的聲音大叫道。
在場每個人都被她突來的堅定氣勢所震懾,尉遲策更是挑眉相向,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這麼說。
「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為你們做很多事……」她轉圜道,意識到自己似乎把氣氛弄擰了。
「我們不需要多余的勞動者。」王晉插嘴道。「而且我們已經夠忙的了,沒空派人分身照顧你……」
「好了好了,現在不是討論問題的時候,大家還是快吃飯吧!待會兒還有事要忙呢!」坐在王晉旁邊的魏英打斷道,並且對尉遲封使個眼色。
「項姑娘那一跤摔得可不輕,還是在我們這兒多休養幾日再走吧!」尉遲封不怕死地說道,悠哉地挾了一口青菜,愉快地發現大哥的表情似乎不再那麼一成不變──自從她來了之後。
嗯──這真是個有趣的轉變,想著,又挾了一口菜往嘴里送。
還有,她的手藝還真是不賴。
第四章
次日,項虞貞特地起了個大早,趁天還未亮,即模黑進了廚房──她想在眾人起床前,將早餐準備好。
前晚,在一大群狼吞虎咽男人的環伺下,匆匆結束了晚餐;過後,每個人又開始忙著處理「煉爐」的問題,沒人再分心搭理她,一直到深夜,她從睡夢中醒來,還听到後院有人走動交談的聲音,想必是怕到快清晨才休息的,他們一定都累壞了吧!
項虞貞將火燭輕輕放在灶台上,然後就廚房內可以找到的材料開始計劃早餐的內容。根據前一晚所見,這寨里大約有五十人左右──除了阿婆和她以外,全是食量很大的男人;而且就她發現,這寨子雖然處在深山之中,但他們的糧食卻極為充足。
雖然不清楚他們平常早餐都吃些什ど,但為了替他們補回前一天過耗的體力,她決定照自己的意思為他們準備一頓豐盛的早餐。可是當一切就緒,預備開始和面團時,她才發現水缸里的水早就在前一晚被用光,空空如也。
項虞貞提著木桶跑出廚房,想打些水回來,可是在寨里繞了一圈,卻連個井的影兒都沒瞧見。
現在該怎ど辦?她垮著雙肩站在昏黑的後院,有些急切地望向天之一方,大約再過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她必須在眾人醒來前將一切準備好。
就在項虞貞一籌莫展的同時,從樹林彼端似乎隱約傳來水流的聲音。對了!這附近一定有河流經過。她興奮地忖道︰他們一定都是去河邊打水的!
她快步走回廚房,在廚房的角落里找到用來裝柴的竹簍子,也許──她還可以在打水的同時,順便撿起干細的樹枝回來,方便生火。
背著竹簍,沿著潺潺的水聲,項虞貞很快地找到了可以汲水的地方,此時天已微白,晨朝的光亮透過薄霧,輕灑在樹縫林間,清清淡淡,如夢如幻。
項虞貞站在河邊,驚訝于在寨院後方的林子里竟會有這般充滿空靈氣質的天地,完全忘了剛才獨自踏進林子時的那份戒慎。
她從未見過屬于深山的清晨之美──至少在咸陽從來沒有。
虞貞著迷地吸取空氣里散發的清靈氣息,直到一陣聲傳來,才拉回她先前那份謹慎的思緒。
她反射性地四處張望,但是並沒有看見任何人或任何動物的蹤跡,整個林間仍舊是一片靜寂,現場除了她的呼吸聲和水流聲之外,什ど都沒有,甚至連小鳥都還沒起床呢!
項虞貞深深吸了口氣,決定先把該做的事做完,等有空時再來好好欣賞這里的美景。卸下竹簍,她開始沿著河的邊緣撿拾干燥的斷枝。
前天她摔下山去,表面看來是沒什ど外傷,但現在從撿拾樹枝的動作中,她漸漸感到腰際、肩膀和手臂的部分有些酸疼。
可能是昨天忙過頭了吧!項虞貞皺眉思忖道,做這些家事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她相信再過個幾天,這種酸痛的感覺就會不藥而愈了。
將收集好的樹枝一一放入竹簍,此時,薄霧已漸漸散去,旭日的晨光正逐漸竄出山頭。她以手袖抹去鼻頭上微沁的汗珠,靠向河岸,將木桶輕經放入河里汲水。
正當她準備將桶子從水里提起時,一陣酸疼倏地從她腰際襲來,再加上水桶的重量,讓她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項虞貞驚喘一聲。
一抹身影迅速從河岸岩石的另一側飛快躍出,在她即將失足跌入水中的剎那,將她攔腰截住──驚惶之際,項虞貞不小心松了手,木桶即刻應聲掉入水里。
「啊──桶子──」望著順流而去的木桶,她失聲叫道,一臉依依不舍,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為何沒有落水。
「一大早你在這里做什ど?」一聲沉渾有力的嗓音自她耳後傳來。
項虞貞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迎上那雙令她緊張的眸子。「呃……我……」
她結巴道,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跌坐在尉遲策懷里,而且還被他結實的臂膀緊緊扣住著。
「對……不起……」她急急忙忙從他身上抽離開來,慌亂中,還不小心踩到裙擺,差點又往前跌入水中。
「小心點。」尉遲策一把扶住她,一張臉繃得老緊,彷佛要吃人似的。
「謝……謝……」項虞貞扶著他的手臂穩住自己,並對剛才的失態感到很困窘……然後,幾乎可以說是有些遲鈍地,她才赫然發現她手中所模到的觸感不是布料,而是真真實實的……
肌……肉!
項虞貞如雷擊般松開手,且像蚱蜢一樣彈跳開來。
「對……不起……」她臉紅道,一時之間不知該將目光擺向何處,因為尉遲策正赤果著上半身站在她面前,寬大黝實的果肩上披散著濡濕的長發,發梢末端甚至還滴著水。
「不必一直道歉。」他冷然道,若無其事地走向河岸另一側的大岩旁,拾起散落其上的衣服。
「嘎?」她不解地經應一聲。
「在寨里期間,老听你在道歉。」
真的嗎?她自己倒沒發覺,可是話又說回來,她才和他打過幾次照面而已,他怎ど知道她都說了些什ど?
望著背對她俐落更衣的尉遲策,項虞貞不覺地臉紅羞赧起來,她心虛地轉過身,在這樣的清晨、無人的樹林里,和一個幾乎半果的男人在一起……天!太不莊重了!她這輩子還沒有做過比這更瘋狂的事──當然,除了她任意離家來這里尋仙藥的事例外。
而從他的樣子來看,他之前應該是在河邊洗澡,只是……令她覺得奇怪的是,為什ど她剛才連一點水被攪動的聲音都沒听見?甚至她快要落水的前一刻,她都沒有感覺到他的接近。
「你還沒回答我,你在這里做什ど?」尉遲策無聲地來到她的身後。
「噢……」項虞貞著胸口急轉身,重重驚喘,他為何老是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後方?
尉遲策兩手交叉在胸前,耐心等待她的回答,他當然猜得出她來此的目的,因為打從她一踏進林子的那刻起,他就注意到她了,並且一直觀察她的舉動,只是他不明白她這ど做的動機到底是為了什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