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她會帶槍在身,而且顯然手法還頗純熟?
又為何孟霆與龍翔對他問玫瑰之事總是敷衍帶過?甚且語意不明,刻意避重就輕,好像有什麼事瞞著他?
這一切的一切充滿疑點,他必須徹底查清楚才行。
「對了!孟霆,最近競標失敗的佐藤好像太「安靜」了,我覺得不對勁,你最好留意點。」龍翔提醒著──最佳保命方法就是轉移話題。
「我知道,渡邊緒夫來找過我。」郁孟霆終于開口。
「渡邊?」龍威和龍翔同時喊道。
「是的,佐藤拜托他來關說,他也知道我不會答應的,不過他是「例行」的來「關說」意思一下,算是給佐藤一個交代,他也「警告」過我後果了。」
渡邊緒夫是日本派駐上海的「駐華大使」,雖然不是正式的日本官員或軍事將領,但掌控了更大的實權──擅長暗殺及擾華的種種恐怖行動,任何動作及政策直接向日本內閣負責即可,權力之大,令人咋舌。
「如果他們朝梅下手呢?」龍威說,心中衡量著玫瑰的處境。
「那就是自尋死路!」郁孟霆斬釘截鐵。
「最近听說幫內有兄弟和日本人勾結,堂主很生氣,說不定這事渡邊也有一份,也許屆時能一網打盡。」
莊天雷竟然真的背叛弟兄,投靠目本人,過去他百般刁難、陷害,為顧全大局,自己皆能不予計較,如今卻變本加厲,這是為什麼?龍威在心中苦澀的想。
在中國的幫會中,以「洪幫」和「清幫」的勢力最有代表性,這兩大幫會表面上看似對立抗衡,但其中卻牽有相互幫助的微妙關系,而清幫和洪幫的份子也常有「跨幫」的情形發生,且是「有默契」的跨幫。
莊天雷和龍威的恩怨正是起始于龍威的跨幫。
以龍威的能力和氣勢,很快便贏得堂主的信任與欣賞,而莊天雷在洪幫多年努力經營的「勢力」,也在因龍威的服眾魅力而快速流失。表面上,他們仍是互相合作的伙伴,但私底下,莊天雷早已和日本人合作,從事走私鴉片的非法勾當,並欲借日本人之力除掉龍威。
「不如這樣,我每天負責接送嫂子上下課,如何?」龍翔自告奮勇。
孟霆和龍威同時盯著他。
「喂!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我可是舍命陪君子,孟霆,我對嫂子絕不會有半點非分之想,你別一副吃人的樣子。」龍翔一副無辜的可憐相。
「誰叫你有「不良紀錄」,曾經百般的企圖勾引梅。」郁孟霆半開玩笑。
「冤枉呀!我可是用心良苦耶!我那麼做還不是為了刺激你,怕你隱藏感情,從此誤了一生……只是,沒想到你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娶了嫂子,讓別的男人根本沒參賽的機會。」龍翔反將孟霆一軍。
「感謝「賢弟」的用心良苦。」孟霆意有所指的說。「但是讓你將時間浪費在接送梅的責任上,萬一誤了你的終身大事,那我豈不是太罪過了?」孟霆越說越夸張。
「耶!孟霆,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們小弟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听說梅有一個好朋友叫關穎竹是吧?」龍威取笑著。
龍翔脹紅了臉,頓時說不出話來。
一向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龍翔小弟一動真情,就成了純情少年郎了。孟霆和龍威同時大笑了起來。
「穎竹?穎竹怎麼了?你們怎麼笑得這麼開心呢?」梅從樓上沿梯而下,不解的看著客廳中的三個男人。
「你起來啦?小聆和小磊呢?」孟霆趨前摟住她,親吻她的臉頰。
「已經起來了,我準備今天帶他們兩個去聖母堂見識一下,下學期我想讓他們倆一同去上課,小磊也該學習識字了。」
「說的也是,但是小聆也去嗎?」
郁孟霆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小聆遲早要出來面對人群的!我們不能讓她永遠只生活在這間屋子里,應該讓她和其他同齡小孩玩在一起,這樣她才不會覺得自己與眾不同,相信我!我是過來人。」
梅溫柔的說,但態度堅決。
「梅說的也對!也許藉著和人群接近,能治好語聆不愛開口說話的毛病。」龍翔說,龍威也贊同。
三票對一票。郁孟霆最後還是答應了。
難道婚姻讓他變軟弱了嗎?
不!在商場上,他仍然是鐵面果決的郁孟霆,但面對他所愛的親人時,他就是個柔情款款的男人了。
難道這真會成為他的弱點嗎?不!他絕不會讓別人利用他對家人的情感作威脅。郁孟霆在心中發誓。
***
對玫瑰來說,再多的誓言,如今都已無法撫平她內心所受到的創痛,那是錐心的、刻骨的,直痛入肝腸的……
一句「朋友之情」真能抹平過往的一切嗎?
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戀,真的只能成追憶?
不!她不相信龍威真是無情之人。
從他的眼神中,她感受得到熱烈如火的激情與佔有。
但為何他總是選擇逃避?
玫瑰讓混亂的思緒隨著馬的馳騁狂奔而一件件地宣泄,直到人和馬皆筋疲力盡為止……
哀著心愛的馬兒,覺得現在只剩下它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玫瑰將臉頰輕貼著它的,滿是鼓勵與愛憐,馬兒似也懂得主人的心意,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她的臉以示回應,表示極為溫順乖巧,怎麼也看不出當初它桀傲不馴的野性,嚇退了多少騎馬高手,卻獨臣服于玫瑰一人。
縱然受盡他無情的指責與深深的傷害,玫瑰至今仍忠心不悔,今生今世只願忠于他──龍威。
玫瑰永遠忘不了他們所共享有過的甜蜜與幸福。
那些他們所共同擁有過的曾經──
***
自從聖母堂放假、不必上課以來,梅在家簡直無聊透了,新一季的服裝也已設計完成,現在石磊和小聆兩人感情可好得很,無時無刻不膩在一起,有時連她這個做媽咪的陪他們都嫌礙手礙腳。而正在興建中的「梅園」還未完工,又不便去公司找孟霆,塵土飛揚的,也沒什麼看頭。
現在可好了,什麼都不必做,哪里也不能去,再不找些事來活動活動筋骨,恐怕遲早要變成木乃尹了。
對了!記得在英國時就耳聞上海有個十里洋場熱鬧非凡,新奇好玩的玩意特別多。
好像是在……十華里什麼的?說不定還會遇到鼎鼎大名的玫瑰……
主意既定,梅就迫不及待的跑回房里改頭換面一番。天啊!孟霆的衣服還真是大!松垮垮的掛在她身上,費了好半天的努力才讓它看起來勉強合身。接下來便是頭發了,梅用孟霆的發油將自己的頭發向後梳齊成為帥氣的西裝頭。瞧了瞧鏡中的自己──梅滿意極了。
梅記起自己有一副金框眼鏡,配起來一定很不錯。
丙然,經過喬裝後,看起來就是個風度翩翩、器宇非凡的公子少爺。梅幾乎感到十里洋場就在召喚她了,全身熱血沸騰。
「公子,對不起!我的車子只載郁夫人……」車夫囁嚅的說。
梅心里暗自高興,喬裝頗為成功,連車夫都認不出來。
「是我!你看不出來我是誰嗎?」
「夫人?」車夫失聲道。
「噓!」梅以手示意車夫小聲點。「麻煩你載我去十華里,我想在天黑之前趕回來。」
「十……華里?夫人!你一個人去不覺得太危險了嗎?那地方人既多又雜,不……太好吧!」
「所以嘍!你瞧,我這不是最好的裝扮嗎?不會有人認出來的啦!你剛剛不也是沒看出來。」梅的態度堅決。
實在拗不過少女乃女乃的脾氣,車夫只好乖乖的載梅前往那傳聞中紙醉金迷、歌舞升平的十里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