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記得我曾告訴過你,我和孟霆有點交情,今天只是路過順便找他聊聊,你呢?」渡邊急著想知道她來此的目的。
「我來──等人。」梅聳聳肩說。
「等郁孟霆?」渡邊掩不住酸酸的心情。「看來你們的關系頗不尋常的?」
「不知渡邊先生何以對我和孟霆的關系如此感興趣?難道來這兒等郁孟霆的,不能是普通朋友?就像你不也正坐在這兒等他嗎?」梅當然知道自己和孟霆的夫妻關系是光明正大的,沒必要隱瞞什麼,只是她也認為不需要特別去「強調」,因為她不希望看起來像在炫耀。
「「五月」,你總是那麼特別──」渡邊懾服于她的靈動,笑著說。
突然,孟霆辦公室的門猛力的開啟,一位金發女子從里頭氣呼呼的走出來──是那個和自己冤家路窄的琳達。
琳達一路咒罵著不文雅的字眼離開,根本沒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梅。
她怎麼會出現在孟霆的辦公室呢?她覺得頗不是滋味。
「渡邊先生,這邊請。」接待小姐禮貌的說。
渡邊緒夫站起身,並禮貌的對梅行了個禮,梅也點頭回禮之後,他就往孟霆辦公室走去。
沒多久,梅就看見孟霆和渡邊同時走出來,有說有笑的;到門口時,渡邊返身走到梅身邊。「「五月」,我們後會有期了!」然後行了個極道地的日本紳士禮後才離去。
「梅?你怎麼會在這里?來多久了?」孟霆以手撫了撫她的短發,一臉的驚訝。
「有一會兒了,你正在忙……」梅話還沒說完。
「這位是我妻子,以後如果她來找我,不管我在做什麼,就先進來通知我。」孟霆對接待小姐訓誡著,臉色嚴峻,顯然不高興他的小妻子遭受冷落。
「對不起,郁先生,我不知道她就是郁夫人,對不起!」接待小姐顯然是嚇壞了,她從沒想過郁夫人是……混血兒,她原以為不過只是一個企圖來糾纏郁先生的拜金女子罷了。沒想到……
「她只是恪盡職責罷了!」梅順勢挽起接待小姐的手,安慰的說。「我感謝她都來不及呢!因為她替我擋掉了很多企圖來接近我老公的無聊女子,我相信以後她還會繼續這麼做的,是不是?」梅轉身對接待小姐眨眨眼。
她可真會收服人心,才幾句話就讓接待小姐對她心悅誠服。郁孟霆微笑著,他甜蜜的小妻子,竟有一顆寬容的心。
「進來吧!」孟霆牽著梅走進辦公室後,就企圖偷香她一個。「想我嗎?等不及回家見到我是不是?」
「答對一半。我是追不及待要見你,可是我不想你呀!」梅笑著說。
「哦?不想我嗎?」郁孟霆親吻她的雙瓣,唇舌與她的糾纏,雙手不斷探索她曲線分明的身軀。
一陣熱吻之後,梅癱靠在他懷中。
「下次再說不想我,我就懲罰你到想我為止。」他專制地說。
「你會想我嗎?」梅問。
「你認為呢?要我現在證明嗎?」他話里有赤果果的,讓梅紅了雙頰。
「那個叫琳達的女人來這里做什麼?」
「醋缸子打翻了嗎?我怎麼聞到酸酸的味道?」他逗她。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根本沒听懂他的影射。
「你終于有點像個「妻子」了。」他拉著她坐在腿上。「「郁紡」預備將業務擴展至香港,很多英國方面的廠商都積極要跟我合作,琳達的父親也在競爭行列之中,但是我已經決定好合作的對象了,她不過是來「確定」一番而已。」
「你拒絕和她父親合作?」梅想起剛才琳達氣憤的臉。
「正是。」
「是因為我?」
「我承認她打了你以及婚禮那天的事讓我非常生氣,但真正的原因是她父親經營企業的方式太短視了,和他合作很冒險。」
「我相信你的判斷。那麼……那位渡邊先生就是你合作的對象?」
郁孟霆馬上張開警覺網。
「那麼你先告訴我你怎麼認識他的?」郁孟霆雖極努力地以很平靜的口氣問著。但那表情卻十足賭氣的樣子。
「只是剛才在外頭講了一些話而已!」梅不想說出事實,以免多生枝節。
「他……知道你是誰了嗎?剛剛在外邊我听見他叫你「五月」,這怎麼回事?」郁孟霆緊張地問。
梅搖搖頭。「那是我隨口亂取的名字,可是我不確定他是否夠聰明到可以猜出我是誰,畢竟我曾經上過報紙。對了,渡邊先生來找你做什麼?他應該不是你合作的對象吧?」
「哦!你怎麼這樣肯定,你們很熟嗎?」郁孟霆才稍放下的一顆心又張起如刺蝟。
「拜托你行不行?我只是覺得他不像是生意人。」
「嗯!他的確不像。當然他不會是我合作的對象。」
「那就是純粹的友誼拜訪嘍!」
「不全然,他跟我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真奇怪的關系!罷才看他們那樣子,顯然是相談甚歡的朋友才是,怎會是敵人呢?
悔丟開這惱人的問題,突然想起來此的目的。
「你瞧我新設計的秋冬裝如何?」梅興沖沖的將稿子遞到他眼前。
「和你的人一樣。」他看都沒看一眼。
「什麼意思?」
「完──美──無──缺。」他笑答。
「哪有那麼好。」梅正經八百的舉高自己的作品仔細研究,真有那麼好嗎?
「我說有多好就有多好,我是「愛屋及烏」,你是我的丫頭寶貝。你的作品自然是上上之選,更何況你的「前果輝煌」。」他親吻她小巧而高挺的鼻子。
梅發現孟霆在冷酷深沉的外貌下,隱藏著一顆熾熱的心,而這股熱情只會傾注在他所鐘愛的人身上。而自己何德何能有幸得到孟霆的真愛,但這份愛真能終身不渝嗎?
看來遲遲無法真正敞開心房的人是自己吧!
***
民國十六年六月。
中國內戰的緊張局勢不斷持續升高。
加上日本對中國野心勃勃,他們欲聯合東北奉系的張作霖阻止國民革命軍北伐被拒,竟于六月四日在皇姑屯炸斃張作霖。
「他們竟然真的炸死了張作霖!」
龍翔手拿報紙大叫著,龍威和郁孟霆則坐在沙發兩側。
「張作霖也算是條硬漢子,甘願得罪日本人。孟霆,我看你最近可要小心了!」龍威冷靜地說。以郁孟霆在上海的影響力,不是日本進軍上海金融界最大的助力,就是最強的阻力。
「對呀!上次玫瑰跟我講的時候,我還不相信,結果日本人真的說炸就炸。玫瑰的消息一向可靠……」
毀了!龍翔在心中暗叫不妙,竟在龍威面前說溜了嘴,現在有十個頭都不夠砍了。
「玫瑰?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系?」龍威的吼聲如預期爆出,足以震毀屋梁。
最快結束生命的方法莫過于惹毛了他老哥,龍翔苦著臉向孟霆求救。
「玫瑰在「百樂門」演唱,認識不少各路人馬,消息自然就比較靈通,這是很正常的。」孟霆出來替龍翔打圓場。
「是呀!是呀!我說老哥呀!你也別凡事一扯上玫瑰就反應過度。」
龍威冷眼盯著兩人的一搭一唱,直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此時,龍威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絕不能讓玫瑰再次身陷危險中。
這一生如浮萍無定著處,注定要繼續飄泊下去,不可能帶給玫瑰安定的生活,更別說幸福了。所以他再三地刺傷她、打擊她,就為了能令她徹底死心,同時自己也必須承受著夜以繼日的錐心之苦。
可是,他還是不懂以玫瑰性情之剛烈──
為何會甘心在那種三教九流的復雜環境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