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之事,不急。」
「怎麼不急?」林員外一臉大驚小敝。「想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不但成了親,第一個小孩也早就出世了,當時我還只是個小小的南北貨商,比起你現在的成就可差得遠了。苗堡主,那時我都能成親了,你現在有什麼理由不該想成親的事?」
听他說得義憤填膺,好像她不成親,就犯了多大的罪過似的,苗挽月忍不住笑出來。
「林員外,多謝你的關心,但成親可不是說做就做的事,那是終身大事,讓我再謹慎挑選蚌幾年應該不為過吧?」她打趣道。
「要挑選當然可以,但是……」林員外傾身向前,「你真的有在挑嗎?」
「當然……有。」才怪。
苗挽月這點敷衍,哪能瞞得過林員外那雙閱人無數的老眼呢。
「真的有在挑?」
「有。」她肯定點頭。
「那麼,多一個挑選的對象,應該不為過吧?」林員外露出笑容。
「林員外的意思是……」
「小女今年十八,雖然不是多能干,但琴棋書畫與女紅的本事也算學得不錯,相貌嘛……我敢說,在太原府里算是數一數二的美麗,苗堡主可願一見?」
「林員外,你這麼說我怎麼敢當,以林府的家教、林員外為人處世,苗某相信令千金必定是名人見人愛的好女孩,該是苗某不敢高攀才是。」
「苗堡主……」林員外不以為然。
「林員外。」苗挽月截口再道︰「你肯將令千金介紹予我,是你看得起我,只是苗某身為商人,慣于四方游走,實在無法待在同一個地方太久,這樣的情況如果娶了妻,那是累了一名女子得為我長年獨守空閨,虛耗青春,實在是罪過。」
「以你現在的能力,帶著妻子同行,談完生意之後四處游玩,應該也是一種人生享受。」
唉,這可是他的夢想呢,只可惜他沒有這種本事,整個林家的家計還要靠他呢而且他也沒有苗回年紀輕的本錢,最重要的是,他與妻子之間有恩有義有情分,但卻不一定說得上話。
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實在差太多了。
「林員外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苗某雖然做生意小有成績,但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又怎麼負擔得起妻子的安危?」苗挽月自嘲道。
這絕對是實話。
這三年來,要不是有潚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已死過幾次了。
世間人百百種,不是每個人都有風度接受失敗,而那些失去利益、丟了好處的人,總會想一些不入流的報復方法,三年前張大權的攔截,只能算是小意思。
「苗堡主,是你太自謙了。」林員外也听說過有人想狙殺苗回,但苗回至今依然好好的,驛家堡依然屹立不搖,這已經足夠證明苗回的本事了。「你一直拒絕我……該不會是看不起小女吧?」
「不是這樣的……」
「那麼,今晚就留在舍下讓我好好招待,至少見小女一面。」林員外半命令地道。
「這不太好吧……」苗挽月一臉為難。「令千金畢竟是名閨秀,實在不宜與外人相見,再者,在下還得趕路回驛家堡,實在無法留在這里……」
「你這麼說,是真的看不起我?」林員外佯裝板起臉。
苗挽月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林員外,你這根本是在為難我嘛。」哪有人推銷自己的女兒這麼不擇手段的。
「沒辦法。」林員外也笑了。「誰教你這麼讓我欣賞,三年來我不知道問過你多少次,每次你的答案都一樣,小女已經等了你三年了,再等下去,就要傷害到她的名聲了。」女兒家已屆適婚年齡卻不嫁,傳出去可不好听。
「林員外這話可不能亂說。」苗挽月持扇的右手搖了搖,「令千金是太優秀,所以才需要千挑萬選找夫婿,在下不過一介商賈,唯利是圖,雖然相貌尚能見人,但百無一用,實在不敢耽誤令千金,這樣吧,如果林員外同意,我可以介紹幾個男子,不論是為官者,或是武藝超群者,應有盡有,絕對能讓令千金從中挑出最佳夫婿。」
「你呀……」他都說那麼白了,人家還是拒絕,林員外也只能嘆息了。「你當真無意娶妻嗎?」
「是。」苗挽月坦白道。
事實上,她能娶妻才怪!
「唉,好吧,好吧,看來小女真的與你無緣。」林員外可惜地搖搖頭,要放棄這麼好的女婿人選實在有點舍不得,但他的女兒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不過,親事不成,買賣仍在,這次我訂的種馬是預備要賣到南方去的,還是請苗堡主多費心挑選。」
「這是當然。」
「那就這樣。不過先說好,下回你再來的時候,一定要讓我招待。」林員外把話先說在前頭。
「是,員外。」苗挽月點頭應允。「那麼,苗某就先告辭了。」
「我送你。」林員外起身送客。
離開林家,苗挽月直接回到客棧,上了樓、進了房間,就疲累地倒進身後人的懷抱里。
「真累。」她閉上眼,輕吁口氣,
「妳什麼時候二十有三了?」白亦潚突然問道。
「那個呀……」她淘氣地笑了笑,「我剛出來做生意的時候,怕人家覺得我年紀太小不值得信任,所以就對外說我已經滿二十歲,後來就變成這樣了。」
听到這個答案,他實在不必感到意外。挽兒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就連說謊也是一樣。
見她一臉疲累,他伸手輕按她的肩頸,沒多久她就開始昏昏欲睡。
「我居然開始想睡覺……」她咕噥。
「那就睡一會兒。」他抱她到床上。
「不行……」苗挽月張開眼,疲倦清楚寫在臉上,「我還得趕回閑隱谷……」
「閑隱谷不會跑掉,晚一個時辰出發並不會耽誤到什麼。」他溫柔卻堅決地將她壓回床上躺好。
「噢,好吧。」在商場上辯才無礙的她,卻從來沒有一次爭贏過他。「你要記得叫我……」
「嗯。」他替她除下帽子、松開發束,再月兌下她的鞋子,替她蓋棉被,而她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完全不設防地顯露出自己真正的心思,盡避她已經是個成功的商人,但私底下還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女孩。
坐在床沿,他低頭凝視著她的睡顏。
三年來,她的改變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
對外,苗回已由青澀的年輕人變成一名成熟穩重的成功商人,或許是長期穿男裝的緣故,她眉宇之間增添不少英氣與身為主事者的果決氣質,她慎謀不沖動,沉穩地進行每一次的生意談判,贏得每一筆買賣的利益,驛家堡的少年堡主苗回,已經成為北方商界的新傳奇。
外人只會贊嘆她的成功,卻沒有人能夠想象她為了今天的地位遭遇過多少危險。
他不介意當她的影子,只要她平安,只要能像這樣看著她、守護著她,他就可以滿足……
他靠著床柱閉目養神,而睡夢中的她翻了個身,左手自然而然地踫觸到他,找到他放在床上的手掌,立刻握住再也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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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隱谷
兩匹並騎的馬由遠處山道而來,直到抵達入口處,兩匹馬同時停了下來。
「我在這里等妳,妳進去見她們吧。」身穿深色衣袍的男子說道。
「那你呢?」
「我到附近繞一繞,待會再進去。如果有事找我,就吹響竹葉,我會立刻趕到。」他回道。
這是白亦潚的習慣,確定附近沒有其他人逗留,並巡視谷外布置的陣法有沒有被破壞,杜絕外人侵入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