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干淨利落的街道雖然暢行無阻,但是,關宜葭的走路速度卻不增反減。
沒了木棉花的阻礙就少了大步跳躍的心情,多了淡淡的煩悶和輕輕愁緒,牽絆著腳步。
自從打了分手電話至今,已過了一個月又十七天,她的生活型態又回到了兩人相識前的樣子、只是,她發現心情再怎麼樣也回不到從前了。
雖然不是什麼傷痛欲絕的絕望,但是,那種無時無刻緊緊相隨的感傷卻也十分擾人。
綿綿的雨絲和飄零的落花原本就和愁字沾上邊,偏偏多雨的春天多是這種景致,以致于原本就沉悶的心更加的低迷不振了。
離放學的時間早過了半個多小時,長長的木棉道上人影稀疏。難得的麗日將一切景物照耀得金光燦爛,連空氣中的塵粒也亮閃閃的,猶如節慶中撒下的漫天金粉。關宜葭踽踽獨行的背影與四周的景物格格不人。
少了每周的專人指導,她的數學有每況愈下的慘狀,再加上偶爾的神游天外,她以往拿手的科目也有逐漸下滑的趨勢。她知道這些都是不應該的,只是,人的心如果能完全由自己控制,想忘了什麼就忘了什麼,天底下就沒有愁腸百結的失意人了。
一只突然搭上肩的手臂讓她嚇了一跳。
「艾子,你想嚇死我啊?」拍著心魂甫定的胸口,她的臉色還是一片驚嚇後的蒼白。
「我跟在你旁邊五分鐘了,你居然都沒發現。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
艾子是故意嚇她的,因此虛假的道歉也免了。她只問她好奇的。
「沒什麼。」一些心情的起伏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只能自己靜靜品嘗慢慢消化。
「哎喲!別再沒什麼了。你這個人一向藏不住心情的,你臉上就明明白白寫著︰我很郁卒。而這句話停留在你臉上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正確的算法是自從你和你前男友分手的那一天起。既然這樣放不下,何不試著回頭找他?」
「不行啦!」
「為什麼不行?你別告訴我什麼吃回頭草很沒面子這種蠢話、都什麼時代,只要是對自己有益的,能讓自己快樂的,管他是窩邊草回頭草,照吃不誤。反正,你也不是兔子或馬的,怕什麼?」
「問題又不在我。」何況邵鈞也不見得願意回頭。她在心中多加了一句。
「應該叫老師把你最近的小考成績單寄給你媽看看。讓她看看是找個品學兼優的男生當男朋友兼專屬家教好呢?還是現在這樣好!」
「不必麻煩了,我媽已經在幫我找家教了。」
「你媽敢請家教喔!她不怕你被家教拐跑了?」艾子戲謔地說。
「別亂說啦!」關宜葭也被逗笑了。
「還是你媽有規定,一定要女生或是其貌不揚的男生才錄用?」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去找的那家家教中心叫‘超優’,听說師資和教學態度是有口皆碑的。」
「真的打算發奮圖強了?」
必宜葭只是笑笑,有點苦。
「也好,反正沒有男朋友的日子太陽依舊會升起,世界也是一樣的光明燦爛,總不能就這麼一蹶不振的混日子嘛!」
「是啊,我還等著和你一起上大學當校友咧。」
必宜葭重提兩人先前的約定,眼中多了一絲光采,臉上的笑也異于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澀,而是真正的愉悅。
「這樣才對嘛!把書念好,然後打扮得美美的,當一個知性感性兼具的美人,到時什麼青年才俊、酷哥猛男無不手到擒來,多爽啊!」艾子說的很現實,好像讀書只為了方便將來找到一個好男人似的。
燦爛的陽光將木棉道染成金色,仿佛兩人現在走的就是直通光明前程的康莊大道。
輕快的手機音樂響起——
「我是關宜葭……喔……嗯……謝謝……不必……」
幾分鐘的電話,只听她「嗯、喔」的無意義對話。
「誰打的?看你一副虛與委蛇的敷衍,很煩的樣子喔!」艾子才不忌諱什麼失禮不失禮的,她光明正大的直問他人隱私。
「是楊耀明。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他三不五時就會打個電話來。都已經分手那麼久了,而且,他也有女朋友了,他到底有什麼用意呢?」
雖然,分手的男女沒有必要成仇人,但是也沒規定就得是朋友。毫無交集的兩人若要硬牽扯成朋友,多奇怪。像她和邵鈞分手,一通電話知會對方,然後從此音訊全無,雖然有點傷感,卻也覺得理所當然。
「他說些什麼?」
「也沒什麼,就一些日常的事。像剛才他就問他們學校在下星期辦了一個園游會我能不能去。我說不行,他也沒再游說,只說了一些從前的事。」
「他干嘛再重提往事?難道說真的是思念總在分手後,還是他在貨比三家後才發現最好的是你。」
「不管是什麼原因,那都是他的事。感情又不是兒戲。既然當初他主動提出分手,分手後的一切他當然得自己承擔。」
說起自己的愛情觀,她是很有原則也很堅持的。這也是她為何在分手後從未打听過邵鈞的消息的原因。
「那你要明白地拒絕他,否則哪天讓江曼玲知道她的男朋友竟然還對你念念不忘,那可不妙。」
艾子提出良心的建議。以江曼玲那種人,她搶別人的是天經地義,別人搶她的.那就是天誅地滅。
必宜葭點點頭。
人有千百種,對愛情的態度就有千百樣。
有人是櫻花,轟轟烈烈地愛過一次後,霎時凋落,只留下最美的那段回憶,令人回味無窮。
有人是菊花,開的時候燦爛無比,然後眼見它褪色枯萎,卻仍佔據枝頭不肯離去,讓人只記得辛苦剪枝的怨恨,忘了它曾有過的美麗。
有人是松樹,沒有明顯的花朵,卻能終年長青。
還有人是菟絲,終其一生依靠著他人的養分過活,不纏死對方絕不罷休。
愛情沒什麼好壞標準,只要當事人雙方甘願就好。
第六章
站在關家門外的邵鈞有著復雜的心情。和關宜葭相識以來,每次的約會都在外面踫頭,他從未來過關家。今天第一次來,竟然是來應征家教。
實在很想就此不理那個小傻瓜的。兩人的戀情雖然不是愛得你死我活的激烈,起碼也有相知相惜的甜蜜。
那個小傻瓜居然只為了她媽媽的幾句話就打退堂鼓,而且還只是一通電話通知而已。
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忘了她的,偏偏商鎮那個多嘴的女友一見面就嘀咕著關宜葭的現況,什麼無心上課、成績一落千丈啦!什麼數學小考二十分,慘不忍睹啦!說得好像是他害的,他才是那個提分手的負心人似的。
什麼跟什麼嘛!也不用腦筋多想想,他才是那個被拋棄的受害人咧!他都能好吃好睡的過日子,而且也好風度的沒有死纏爛打地騷擾她,那她又有什麼理由過得不好呢?真奇怪。
她都不來問我過得好不好了,我干嘛得關心她的功課爛到什麼地步!
都是那個多嘴的女人,干嘛告訴我她在超優找家教,還提醒我超優的男家教都很帥。
那多嘴的女人是在激我,我會不知道嗎?
懊死的商鎮,拿什麼愛的蛋糕來現寶,那種甜死人的口味能吃嗎?什麼愛的蛋糕,根本是仇人的毒藥!
愛的蛋糕就要像關關做的那種爽口不膩的口味才配稱。關關做的蛋糕……
噢!算了。就看在蛋糕的份上吧!
邵鈞按下門鈴,由圍牆外就能看見院子內的動靜。
「請問找誰?」關媽媽客氣地問。
在院子里就可看見一顆俊帥的頭顱在門外,打開大門看見整個人,一句贊賞馬上在腦中響起。很少人能把那種土上的高中制服穿得像他那麼好看的。俊帥斯文而不流氣,看起來就像個優等生。問題是,他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