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爭?」童皇後嘲諷地笑道︰「皇上整個人都被你霸佔著,你何曾將皇上讓給其他女人過?這樣還叫什麼都不爭?」曲密淡淡一笑。
「皇上有手有腳,他若要去寵幸其他嬪妃,臣妾能攔得住嗎?就因為皇上只愛臣妾一個人,所以臣妾別無所求了。」「你不想把我拉下後位?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當太子?寧可屈居在我之下?我才不信!」童皇後冷笑。
「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地位尊貴無比,擁有一個權勢滔天的娘家,還擁有一個年方五歲就立為太子的兒子,龍紀皇朝的江山可以說大半都在童家的手里了,可是臣妾只想擁有一個丈夫和一個子女成群的百姓家庭,只是這樣而已。臣妾已如此剖心相見了,皇後娘娘若還是不信,臣妾也沒辦法。」她悲哀地感嘆。
「在後宮這樣的地方對本宮說出這些話,曲密,你真是太天真了!」童皇後帶著深邃的笑容,輕蔑地冷視著她。「不要以為我兒子的太子之位是你好心讓的,本宮鄭重告訴你,我兒子的太子之位不必你來讓,那本來就是他的!」曲密怔怔望著她,見她眼中閃過一道凌厲峰芒。
「知道你方才那些話里最大的敗筆在哪里嗎?」曲密心中一陣忐忑。
「是那句‘皇上只愛你一個人’!」童皇後流露出一絲狠厲的表情。「本宮和你不同,本宮野心很大,大到不會容許應該屬于我的東西被人搶走!」說完,她俐落地轉身離開。
曲密怔然呆立著,忽然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她把雙手輕覆在微微隆起的小骯前,有種就要失去什麼的恐懼……
第8章
在宣讀完冊立太子詔書後,當夜便在紫宸殿擺了家宴,宴請童弼和幾名大臣,皇後,妃嬪,皇子女也都入席。
席間笑語喧嘩,童皇後緊挨著應雅束坐在正席,皇長子曼武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才五歲就一臉小大人的模樣。
童弼和大臣坐在左席,而曲密和兩個嬪妃坐在右席。
曼華和曼羅不像曼武那麼守規矩,兩個小鮑主都沒有坐在為她們特別安排的位子上,一人一邊霸佔著應雅束的雙腿,膩在他懷里磨磨蹭蹭的。
「父王,我要吃那個。」曼華往右邊指。
「父王,我要吃那個。」曼羅往左邊指。
應雅束好脾氣地挾起桌上的糕點輪流喂著她們吃,雖然三個孩子都長得相當神似他,全都擁有深邃漂亮的五官,但應雅束就是特別寵愛曼華和曼羅這兩個女娃兒,動不動就抱抱,親親更是家常便飯。
坐在應雅束身旁的童皇後臉色異常僵凝,而曼武則是很羨慕兩個妹妹可以這樣毫無顧忌地向父王撒嬌,他也很想抱著父王,央求父王喂他吃一塊點心。
已有五個月身孕的曲密和康嬪,寧嬪坐在一起,雖然康嬪和寧嬪幾年來都不曾被應雅束宣召侍寢過,根本就不會有任何誕有皇子的機會,但由于她們出身卑微,在北零王府時也只是侍妾的地位,因此進宮後雖然見曲密專寵,一連生了兩個公主,現在又懷上第三胎,她也都只是小心翼翼,而且平時曲密有些什麼賞賜總會分送給她們,過節時也會邀她們到密安宮坐坐,因此私下里還算交情不錯,所以她們對曲密甚少有過恨妒或埋怨。
「娘娘氣色真好,說不定這胎是皇子呢。」康嬪笑著對曲密說。
「倒是公主好,我希望生的是公主。」
這是曲密的真心話,她不想生一個兒子出來,將來和太子又陷入可怕的皇位爭奪。
「娘娘性情平和,也只有像娘娘這樣平無爭的性子,後宮才能相安無事。」寧嬪輕輕說道。
「娘娘,說句真心話,你的氣度遠比皇後娘娘更像皇後呢。」康嬪在曲密耳旁低聲說。
「不,我不像。皇後不容易當的,我可當不來。」曲密微笑搖頭,瞥見童皇後正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瞧,雖然位子坐得遠,她不可能听見康嬪的話,但童皇後那個尖銳的眼神仍令她打了個冷戰。
她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為免皇後多心,仍與康嬪低聲說笑。
童弼忽然起身,雙手舉著酒杯,朝應雅束高聲說道︰「皇上今日冊立太子,是本朝大喜之事,臣等恭賀皇上。」
應雅束笑了笑,道︰「太子是童將軍的外孫,對童將軍來說也是喜事一樁,朕也敬你一杯。」
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多謝皇上。」
童弼朗聲大笑,當真是志得意滿的神態。
曲密心中暗暗嘆息,童家許是祖墳風水好吧,運勢如日中天,他們曲家的命運和童家相比,真是不勝唏噓。
「父王,給我喝。」
曼羅伸出她小小的手抓著應雅束的酒杯,一時沒抓穩,讓酒杯翻跌了出去。
一旁的童皇後容色變了一變。
曲密看童皇後臉色不對,微微地直起身,暗忖著該不該把兩個女兒喚回來了,免得又惹皇後不高興。
「來人。給皇上再斟一杯酒。」
童皇後看向身後的內侍監。
內侍監立即斟滿了一杯酒,雙手捧向應雅束。
「等等,這杯口髒了,皇上還是用臣妾這一杯吧。」童皇後把內侍監手中那一杯酒接走,抽出手絹輕輕擦拭著杯緣,然後順手將自己面前的那杯酒朝應雅束推過去。
「都一樣。」
應雅束應酬地笑了笑,並沒有接下她的酒杯,仍然把她擦拭過的那只酒杯接過去,輕輕抿了一小口。
他原是細心謹慎的人,卻沒有注意到童皇後的指尖正微微發顫著,因為他從來都不會特別去關注她。
「父王,我渴了,我也要喝。」曼羅伸手又要去搶。
「這是酒,你不能喝。」
應雅束耐著性子對曼羅說,然後轉頭對內侍監吩咐道︰「給公主送花茶過來。」
「是。」
內侍監躬身後退。
應雅束正欲再飲時,童皇後忽然伸手上前,推翻了他手中的酒杯,臉色慘白地看著他。
皇後失常的舉動驚住了在場所有的人,曲密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驚慌地站起身,心急之下幾乎翻倒面前的桌案。
童盈蘭很少失態過,當應雅束察覺不對時,胸口忽然一陣劇痛,一絲鮮血從嘴角緩緩淌了下來。
他驀然掩住口,感到眼前一陣暈眩。
「雅束。」
他听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喊,會喊他名字的人只有他最心愛的女人,他看見她跌跌撞撞地朝自己沖過來。
「盈蘭,你瘋啦。你做了什麼?禁衛軍何在?包圍紫宸殿,不許任何一個人進出。」
應雅束又听見這聲大吼,微蒙的視線里,他看到童弼瞠圓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的驚駭表情,就知道毒害他的人不是童弼,而是童盈蘭。
她居然想毒死他?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童盈蘭癱跪在他面前,臉上的神情仿佛在哭又像在笑。
「我連皇太後日夜咒罵你,我都無法忍受,我讓她永遠地閉上了嘴,我不想听見她繼續咒罵你,可是你永遠沒把我放在你眼里。」
「你給我皇後只是為了報答我爹,我們的孩子你不愛,可你給了他太子,只是為了曲密,你讓世人以為我深受聖寵,但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你好像給了我很多,事實上你什麼都沒有給我。」
「盈蘭,你在胡說什麼?」
童弼狠聲罵道。
「那夜你到飛霜亭見曲密,我的心像火在燎燒……」
她的雙眸茫然空洞地盯著應雅束嘴角不停溢出的鮮血,喃喃哭喊著。
「我假傳你的密旨滅了曲家滿門,我要曲密恨你,我要她恨你,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都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