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密低首斂眉,平和的說道。
「你如今正得寵呢,本宮也不敢教訓你。」童皇後忽然笑了起來,神情分外喜悅︰「這陣子本宮要好好安心養胎,沒那個心力管你了,以你如今得寵的樣子看來,皇上這段時間都會是你一個人的了,你可以霸佔皇上,不過要拿捏好分寸,要是鬧得後宮不安寧,本宮不會輕饒你。」
安心養胎?!曲密呆怔住,皇後有孕了!
「嚇著你了嗎?」
童皇後盯著她怔愕的表情,微笑問道。
「不,不是。」曲密定了定神,立即屈膝道賀︰「臣妾恭賀皇後娘娘大喜了。」
童皇後輕輕一笑︰「看你如今得寵之勢,說不定你很快也會有孕了。」曲密見她和顏悅色,但眼神中卻看不見半點溫度。
倘若自己真有身孕了,皇後還會這樣的有如春風拂面嗎?
明知道皇後娘娘有孕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她心中卻隱隱有些不悅,莫非這就是妒意?她心中暗暗一驚。
「皇後娘娘有孕是宮中大事,安心養胎最為要緊,臣妾絕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令皇後娘娘擔憂,請娘娘放心。」
這樣虛情假意的應酬也該夠了,她覺得好膩煩,為什麼皇後不快點放她走?
「听你這麼說,本宮也就稍稍放心了。」童皇後靜默片刻,嘴角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皇上為曲大人一家在香積寺辦了一場誦經超渡的大法會,听說你都去了。」
「是,臣妾每日都去。」
話題突然轉向,曲密隱隱感覺奇怪。
童皇後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問道︰「親人們全都死得不明不白,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誰殺了他們嗎?」
曲密的身子顫栗了一下,只覺童皇後的眼神十分異樣。
「據說是盜賊強錢財、見人便殺。」這是她僅僅知道的真相。「曾听我爹說起過,曲家財務一分都不少,若是搶劫錢財,盜賊怎麼可能只殺人而不搶財物?」童皇後語氣輕淡得似在閑話家常。
曲密驚怔住,嘴唇微微發顫,漸漸失了血色。
「盜賊指示幌子罷了。」童皇後詭異的笑了笑,「可知道前朝新皇帝登基之後是怎樣對待有功之臣的嗎?能招安的便招安,不能招安的就賜死或暗殺。」她往前走近曲密,輕聲在她耳邊說道︰「你爹以為退隱就沒事,可他忘記了自己知道皇上的秘密,皇上能放過他嗎?」
曲密的心重重的往下沉,仿佛墜入無底洞,那無邊無際的懼怕滲透到她的皮膚里,幾乎徹骨。
胸口是刺心的痛。尤其是看見應雅束出現在面前時,她的心更是痛到不能承受。
「密兒,你今天真美。」
應雅束走進她的寢宮,不管玉鎖還在一旁,伸手就將她摟進懷里,玉鎖立即低著頭退出去,把寢殿的門帶上。
應雅束見玉鎖離開後,便收臂將她的身子拉近,頭輕輕抵在她的額上。
「你今日有想我嗎?」
和她單獨在一起時,他已不在自稱「朕」了。
是這個男人殺了她的親人們!
曲密悲哀的看著近在眼前的俊容,心好冷,身體也好冷。
曲家一門慘死在他的手里,她應該狠狠掌捆他,撕裂他那張迷惑她的俊臉,她更應該控訴他,及時激怒他也要為親人們討一個公道,但是……她卻一句話都罵不出來,甚至還戀眷著他的體溫和他堅實的臂彎!
她病了嗎?她瘋了嗎?
她難道不知道他雙手沾滿著血腥嗎?
她痛恨自己為什麼害怕撕開這個血淋淋的真相後,和他之間便會從此恩斷情絕?
她應該要對他恨之入骨,但她卻沒有辦法做到仇恨他,那是因為在恨他之前,她就已經先愛上他了。
她是愛上他了。
愛上一個殺了自己所有親人的男人。
這個頓悟讓她憎恨起自己,一顆心被沉重的罪惡感蹂躪踐踏。痛出了血雨似地淚水。
「你今日累壞了嗎?為什麼哭了?」
他捧著她的臉,聲音中滿含深濃愛意。
曲密把臉埋進他的頸窩,雙臂緊緊抱住他,淚水濡濕了他的肌膚。
「你殺了我,你殺了曲密!」她崩潰哭泣。
「你說什麼?」應雅束驚愕地搜尋著埋藏在他頸間痛哭的臉蛋。
「曲密死了,她跟著曲家所有的人死了!」她哀傷的抽泣。
她可以殺了他為爹娘報仇,她可以的,但是要他死的念頭才起,她就心痛得無法自抑,既然無法殺了他為爹娘報仇,那就讓自己跟著一起陪葬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明明好端端的沒死!」應雅束是何等敏銳的人,豈會听不出她話中古怪之處。
「以前的曲密死了,從現在開始,我是密妃,是你的妃子。」她軟弱而無力的靠在他懷里。
應雅束心中動了一絲狐疑,握住她的雙肩,輕輕將她推開來,困惑的盯著她細看,想讀出她眼中的波瀾。
「曲密是一生,現在愛你的密妃是另一生了。」她幽幽的低訴震動了應雅束。
「你再說一次!」
他炙熱的凝望著她,不敢相信听見她說出了「愛」這個字。
「臣妾愛皇上——」
「不!」他打斷她,「用你的名字喊我的名字!」曲密深深地凝視著他。
「密兒愛應雅束。」
初次喊出他的名字,竟有種盟誓的心情,她的一顆心從未如此軟弱過。
他驀然將她卷入懷里,俯首壓向她的雙唇。
愛和欲迅速引發滔天大火,一場暴風般激狂的歡愛席卷而來……
他瘋狂的佔有她,不斷的把自己送進她的靈魂深處。
被褥被他們的翻滾及激情弄得凌亂,寢帳內彌漫著濃郁的動情氣味。
激情方歇,她躺在他的臂彎中,神思恍惚迷蒙、縴長的指尖無意識的在他汗濕的手臂上滑動著。
應雅束仍貪戀著她緊致溫潤的花徑,不肯退出。
她不是他第一個女人,確實第一個他在翻雲覆雨之後還會舍不得松手的女人。
「告訴我,你今天听到了什麼?」
他吻著她凝脂般白皙的肩胛,沙啞低喃。
曲密抿著唇,緩緩搖頭。
雖然她感受得到應雅束對她的迷戀和真心,但她沒有天真到仗著他的寵愛直接在他面前戳破真相。
這里是皇宮,應雅束是天子,古往今來的帝王大都是踩過不知多少人的鮮血才能登上帝位,軟弱善良的人想來難有統治帝國的能力,二歷史上震古爍今的明君則幾乎都是強悍而果敢的,倘若飲血才能生存,他們也必然毫不猶豫的去飲。
而應雅束正是後者,他絕不是慈眉善目的人。
她原本是那麼位居他,可現在,他若是殺了人,她說不定還能夠若無其事的替他擦拭滿身血污吧?
原來愛上一個人會變得這般自私盲目,而她從今以後,將背負著深深的罪惡感過完屬于密妃的一聲。
「我來時,你的情緒明明很不穩定,老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輕輕抬高她的臉,神情認真的問。
曲密知道若不解開他的疑惑,他一定會追根究底的盤問她。
「皇上會將殺害我爹娘的凶手抓起來嗎?」她淡淡的問道。
「我已經派人去抓拿凶手了,一旦抓到凶手,我會將他們凌遲處死。」曲密微微一震,心中掠過一絲不安,想要從他身下離開,他卻不肯放她走,仍深深霸佔著她。
「皇上……」感覺到他再她體內緩緩蘇醒過來,她的雙頰迅速緋紅。「明日還要上朝……」
「我正努力給你一個孩子,你可知道?」他的語氣逐漸濃重,染上了他的眼眸,「你該有我的孩子。」
曲密想起了已經懷有身孕的童皇後,知道他擔心著她在後宮的處境,心口便暖暖的感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