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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飾著金玉流蘇的華麗馬車緩緩駛向南靜王府。
在喜慶的樂舞喧囂聲中,黑夜落下了帷幕。
華姬一身繁復隆重的裝飾,平靜地坐在喜床上,臉上帶著精致的妝容,只是動人心魄的美此時正被大紅的蓋頭遮掩住。
她靜靜坐在喜床上,雖然是新嫁娘,但她沒有半點新娘該有的羞澀,心情平淡得有如一潭寧靜的湖水。
細碎的腳步聲走進喜房來,她听見清脆的嗓音帶著笑意對她說道︰「少夫人,我叫婉兒,日後是貼身服侍少夫人的丫頭,少夫人有事只管吩咐我做。」
「好,我知道了。」
華姬此生初次有婢女服侍,一時有些不慣。
「小王爺現在還在前廳被朋友灌酒呢,可能一時三刻還回不來。少夫人餓不餓?要不要先吃些點心?」婉兒細心地問。
「不要緊,我不餓。」她輕聲答道。
「那請少夫人再等等,小王爺很快就會回來了。我人就在外屋,少夫人若有什麼吩咐,只管喚我。」婉兒說。
「好,我知道了。」她點點頭。
听見婉兒慢慢走出喜房,她忍不住無聲嘆口氣,沉重的鳳冠讓她的頸子有些酸痛。
終于,嫁進南靜王府了。
華姬終于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
她希望可以在這里重新開始她的人生,開始過屬于正常人的平凡生活。
這是她在自己絕望的人生中,所殘留的一絲絲希望。
她不喜歡小王爺韋世杰,甚至可以說是憎厭他。
但,她沒有選擇的余地,因為她只是一顆棋子。
而小王爺,也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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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烏雲把慘澹的月光遮住了大半,京城陷入黑蒙蒙的夜霧中。
那蘭一身黑衣,僅露出一雙大眼,他飛身躍上客棧的山牆,沿著屋脊疾行,飛快地奔過一個又一個屋頂。
看見有別于民宅的豪華大院時,他貼在牆頂低頭俯視,順牆看過去,看見大門上掛著「南靜王府」四個大字匾額,隨即翻進高牆里。
今晚幾乎沒有月光,正好有利于他行動,不過要在這麼大一座府邸里找出韋世杰的臥房並非易事。
他貼著牆來到大院,愕然怔住。
院中竟然處處張燈結彩,沿廊高掛著一盞盞大紅燈籠,燈籠上全都貼滿了「囍」字,看樣子像是剛辦完了一場喜宴,遠望正廳仍燈火通明,里頭甚至還傳出陣陣鬧酒聲。
來得真不是時候。
他竄上正廳旁一棵大樹,藏身在枝葉間,依稀听見廳內的飲酒作樂聲——
「我真醉了,不能再喝了!統統散了,回去、回去!」
「我瞧小王爺是想洞房想得心急如焚了吧?哈哈哈——」
「听說新夫人是絕世無雙的大美人,把小王爺給迷得神魂顛倒了。」
那蘭听到此,才知道原來是韋世杰的大喜之日。他要尋的人正在廳內,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小王爺不是偏好幼女嗎?現在娶了夫人,莫非想改邪歸正?」
「正室妻子有正室妻子的用處,小王爺我娶的正室妻子得要匹配我的身分,華姬是明威將軍之女,名門忠良遺孤,那是娶來生兒子繼承爵位用的,長得夠美,身分也對皇上交代得過去。至于那些含苞待放的幼女,都是采來玩玩兒的,玩爛了便可以丟了!」
那蘭听到這里,怒不可遏,韋世杰簡直是喪心病狂!
廳內又是一陣婬笑穢語,不多久,走出了七、八個男人,由提著燈籠的男僕領路,陸陸續續走進偏殿。
那蘭凝目四望,視線鎖住一個身穿大紅喜袍的男人,他正與提著燈籠引路的男僕慢慢穿過回廊。
方才還喧鬧不已的正廳此時滅了燈火,除了沿廊懸掛著昏紅的燈籠外,四處黑影幢幢,無聲無息。
他悄聲落地,快步尾隨在後,迅捷地閃身至回廊轉角處。
提著燈籠的男僕忽見一個黑影翻落身前,臉上現出一股驚駭之色。
那蘭不等他回神出聲,左手前探,捏住他的喉頭,右肘重重擊在他的後頸,將他打昏。
燈籠一落地,燭火立即熄滅,眼前頓時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穿著大紅喜袍的韋世杰有些醉眼昏花,根本沒有看見男僕被打暈,也沒有看見身穿黑衣的那蘭正站在黑暗中冷瞪著他。
那蘭實在不想讓他死得太痛快,如果可以,他真想看著他的血慢慢地、一點一滴地流乾,看著他掙扎,痛苦死去。
可惜,現下時間和地點都太不合適了,沒辦法讓他好好過這個癮。
「怎麼回事?燈火呢?」韋世杰伸出手在黑暗中模索。
寧靜的夜里,韋世杰的聲音顯得特別大。
那蘭的右手火速撲向他,狠狠掐住他的頸項。
韋世杰的喉嚨被箝住,發不出聲音,也無法喘息,一張臉慢慢變得紫脹。
要讓韋世杰慢慢的死,還是有辦法的。
那蘭凶猛地使勁,幾乎將他整個人騰空箝起,韋世杰拚命蹬腳掙扎,那蘭狠狠用勁截斷他的氣息,直到他的眼瞳逐漸渙散,他才用勁一扭,箝斷他的頸骨。
當他一松手,韋世杰便像塊破布般軟軟地癱倒在地,氣息全無了。
他把韋世杰的尸體和昏厥的男僕拖到一旁的樹叢下,轉身施展輕功上房,再躍上高樹,提氣站在樹梢頂上。
在南靜王府後方果然矗立著高牆,高牆內定然就是「七里莊」了。
他俐落地跳上高牆,幾個跨躍,在院內飛身落下。
一站定,他就感覺到院中寒氣森森,原來兩側高牆邊皆列滿了式樣繁多的兵刃,其中一片牆接著南靜王府的後門,再往前看,有一排石屋,只有最邊間的石屋是鐵制的大門,而且完全沒有窗戶,僅在靠近屋頂處有扇透氣小窗。
寧靜的夜里,彷佛听見女子細弱的哭聲,就從那間石屋內傳出來。
那蘭疑心大起,正要上前一探究竟,不料石屋後方竟走出一名彪形大漢,看似在守夜巡視,在他發現那蘭之前,那蘭就已快速抽出藏在靴內的匕首,竄身過去,敏捷地朝他喉際一揮,大漢頓時應聲倒地,當場氣絕身亡。
他來到那間石屋前,縱身上牆,攀住窗口朝里望去,只見屋內全是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有槌棒、獄杖、手足鎖、銅錘索等等,甚至還有一架巨大的木枷,上面有轉盤和絞索。
明明听見了微弱的哭聲,但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他翻窗躍了進去,在滿屋刑具中尋找著哭聲的來源,他听見哭聲來自地面時,才發現原來這里有地牢。
他蹲在地上四下模索,模到一塊微微凸起、表面光滑的圓石,輕輕一按,地面緩緩掀開一道三尺見方的門,他看見下面是一間石室,擺放著幾張木床和木椅,角落點著幾盞燭火,有十幾名少女分別蜷縮在木床上,個個衣衫殘破,著臂膀和大腿。
這些少女雖然面色慘白,卻個個貌美如花,一看見他進來,全都停止了哭泣,抬起頭驚恐地望著他。
那蘭想起了黃昏時在大街上發生的那一幕,五名彪形大漢強搶兩名貌美的母女,莫非這些漂亮的少女都是這樣被抓來的?
「你們都是被抓到這里來的嗎?」
他俯身,輕輕問道。
那蘭一身黑衣,又沒有扯下臉上的面罩,少女們不知道他是誰,只當又是要來欺辱她們的人,所以全都畏畏縮縮地抱在一起,嚇得不敢回他的話。
「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可以救你們出去。」他向她們柔聲保證。
「連官府都不敢得罪小王爺,你怎麼敢救我們?」少女怯懦地問,像是根本不信他的話。
「你就算今日救了我們,我們明日還是會被抓回來,所以沒用的……」另一個少女忍不住低聲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