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難,只是我不願意。」他不喜歡這種被迫屈服的感覺。
「算我求你,給黃家傳下子嗣後代吧。不要再為我費神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已經夠了。」這一年來,她比誰都清楚柔雁心里的苦,如果她的乞求有用,她願意幫柔雁求他。
避朗冷笑。
「我想見你一面都求不得,你卻為了柔雁求我?影兒,你是在為難我。」
「不,是你在為難我。柔雁是你的妻子,而我,只是你的寡嫂。」她的淚水從眼角滑落至臉龐上,在月光的映射下透著憂傷哀怨。
他仰起臉咬了咬牙,望著天上那一輪圓滿的月,只覺得像一種嘲弄。
「如果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就答應你。」他殘忍地說完後,在月色中離去。
始影靠著牆緩緩癱滑在地,雙臂緊緊環抱住自己,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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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朗回到黃府之後,大宅里總算有了笑聲傳出來。
黃昭瑞和夫人不再日日愁眉不展了,府里久違的消遣娛樂也從黃夫人開始打破了,她總是拉著管朗、始影和柔雁陪著她玩牌、听戲、游園、賞花。
這天,黃夫人心血來潮,想到大佛寺進香,兒子媳婦們照例得奉陪。
大佛寺,始建于宋朝,依山傍水,地處幽靜,寺內主祀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非常靈驗,遠近的人無不慕名參拜。
此時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大佛寺人煙稠密,善男信女絡繹不絕,黃府兩輛馬車被人朝擠得寸步難行。
避朗攙扶著黃夫人進殿,陪著上香。
「求菩薩保佑珍兒早日超生極樂世界,保佑柔雁順利懷下男丁……」黃夫人虔誠地向菩薩喃喃乞求著。
避朗、柔雁和始影三個人,手里拈著香,面無表情,不發一語,各自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上完了香,飲用了寺內沙彌送上來的香茶素果後,黃夫人嫌人多心煩,便決定打道回府。
避朗先將黃夫人送上馬車,回頭看始影和柔雁正打開馬車車門,突然,這時從草叢中竄出兩只野狗來,狂吠聲立刻驚嚇了馬兒,兩匹馬頻頻發出嘶鳴聲!
始影和柔雁嚇得不敢坐上馬車,但是已經在馬車內的黃夫人卻來不及逃不來,馬兒驚慌地不停蹬踏四蹄,嚇得黃夫人驚叫連連。
避朗和馬夫急忙上前安撫馬匹,卻不料馬兒忽然拾起前蹄直立了起來,馬夫首當其沖被踢倒在地,管朗大驚,急忙扯住韁繩控制馬。
「快把娘救下馬車!」他狂喊。
始影和柔雁驚慌失措地把黃夫人從車廂里拖抱出來,迅雷不及掩耳間,馬從管朗手里掙月兌,像陣旋風般翻倒了他。
當始影看見馬蹄就要踏向倒在地上的管朗時,駭然發出一聲淒厲的狂喊!
「不要——」
避朗飛快在地上滾了一圈,從馬蹄下逃出生天,馬兒狂嘶著,橫沖直撞地往前沖出去,路人見馬狂奔,嚇得四處奔逃。
黃夫人見管朗沒被馬蹄踏中,整個人癱軟在地,感激地跪謝菩薩保佑。
避朗撐著上身坐起來,驚魂甫定,正拍著身上的塵上,猛然問,一個小小的身子撲撞過來,跌進了他懷里,狠狠地用盡了全力死命抱住他。
始影!
他震愕地怔住,感覺到她在自己懷里激動地顫栗著。
「不可以……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她呆呆地眨著失神的雙瞳,喃喃的低語。
她受驚過度的無助反應、縴細雙臂環抱住他的力量,都那麼真真實實地震撼了他,深深烙進他的靈魂里。
「我不會死,放心。」他擁緊她,溫柔地在她耳旁輕輕地說。
始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沒有看見婆婆愕視她的目光,也沒有發現柔雁冰冷憤怒的眼神,她只感覺到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地包圍住她,他熾熱的唇貼在她的耳畔,喃喃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影兒、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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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意外,始影在眾目睽睽之下忘情地撲抱管朗一事,當晚就在黃府內掀起了巨大的風暴。
「始影,你是珍兒的妻子,是管兒的大嫂,你怎麼會……你讓黃家丟臉丟盡了你知道嗎?」黃昭瑞氣急敗壞地責備著他一直認為乖巧听話的媳婦兒。
始影一臉蒼白地跪在地上听訓。
「還有你,管兒,你當時看到始影不對勁,就該把她推開才是,怎麼還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跟自己的大嫂摟摟抱抱?簡直太不象話了!」黃昭瑞罵完媳婦兒再罵兒子。
避朗站起身想開口,始影卻極盡哀懇地瞥他一眼,懇求他什麼話都不要說。
柔雁坐在一旁,臉色如寒冰般陰郁可怕。
「始影,你平日很冷靜穩重的,為什麼今天會這樣?」黃夫人從她不顧一切地奔向管朗緊緊抱住他的舉動中,猜出了她對管朗不尋常的感情。「我問你,你是不是把管兒當成珍兒了?」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就算再想念死去的丈夫也不能做出這種事,這不是瘋了嗎?」黃昭瑞狠眼瞪向始影。
「是,我瘋了,我應該是瘋了沒錯……」始影眼神空洞地瞅著地面,眼淚忍不住賓滾而下。
避朗再也忍受不了了。
「她沒有瘋,真正瘋的是你們!」他站起身,不由分說地把跪在地上的始影拉起來。
始影搖著頭掙月兌他的手,依舊跪著。
「管兒,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黃昭瑞怒不可遏。
「如果當初你們把始影許配給我,就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了!」管朗完全豁出去,神情不怒不懼,泰然自若。
黃昭瑞和夫人錯愕地對望一眼,同時回想起了當時替他們配對的時候,管朗曾對他們說過的話!你們可曾想過,谷始影心中真心想嫁的人是誰?
「始影……」黃夫人怔怔地看著她。「這里沒有旁人在,你老老實實地告訴娘,你心里愛著管兒嗎?」
始影的嘴唇簌簌發抖,喉嚨像有什麼東西梗塞著,發不出一絲聲音來。她知道自己不能說,一旦說了,她將對不起柔雁。
「現在問這些做什麼?現在她是管兒的大嫂,別說什麼愛不愛的了,咱們黃家可不能留下一樁叔嫂的丑事!」黃昭瑞不耐地揮手怒道。
「就算爹不想,只怕丑事也已經傳千里了。」管朗淡然一笑。
黃昭瑞氣得怒拍桌子,被管朗一句話給堵得說不出話來。
「老爺,別氣了。」黃夫人連忙安撫。「依我看,眼下最要緊的是要怎麼解決這件事。」
「怎麼解決?」黃昭瑞狂怒不已。「我看始影不能留在家里了,通知親家把她帶回去,要怎麼處置隨便他們!」
始影一听,渾身血液頃刻凝結。
「我反對!」管朗直言頂撞。
「你有什麼反對的資格!」黃昭瑞怒罵。
「我也反對。」黃夫人與兒子站在同一陣線。「始影已經是咱們黃家的人了,怎麼能隨便讓人帶走?」
始影心底緩緩掠過一道暖流,婆婆把她當成自家人的這份心意,讓她內心感激不已。
「我贊成爹的提議。」柔雁冷冷地開口。
眾人目光微訝地轉向她。
始影看見柔雁直直地盯著她看,那目光逼得她不能呼吸。
「為了以後不再發生丑事,只有請我爹把姐姐帶回去住一陣子了。日後如果有更好的人家,我也希望姐姐改嫁,她是我的姐姐,我不希望她守寡一輩子。」
始影整個人震愕呆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柔雁,不敢相信她竟然替自己的姐姐安排好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