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異象?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懷疑是自己痛昏了雙眼才會看到幻覺,猛然用力眨了眨眼楮,再看,腕上的傷口竟不見了!
「啊!」她驚駭地叫出聲。「你、你、怎麼會…•」
「別太驚訝,我的能力最多就到此而已,若是太重的傷我也無能為力。」焰摩似有若無地笑了笑,輕柔地替她擦拭腕上的血跡。
梵天驚呆地直瞅著他,像個傻瓜般問道︰「那個男人變出的雪花,你……可變得出?」
他微微聳肩。「那只是障眼法而已,他變出來的雪花其實並不是雪花,天地有它的規律,就算真的是神界的人也不能隨意妄為。」
「這麼說來,他並不是真有神力,他騙了父王!」她氣憤地抬起身子,不小心牽動了右腿斷骨處,痛得她驚叫出聲。
「別亂動,我先幫你接上斷骨。」他小︰心翼翼地模索到了她的斷骨處。「先別喘氣。」她配合地屏住呼吸,驟然一陣尖銳的劇痛襲來,差點害她痛暈過去。
「我已經幫你接上腿骨,接下來應該就不會這麼痛了,至于你的內傷必須吃藥調養才會好得快。」他輕柔低沉地說,雙手沒有稍停,俐落地將樹枝纏綁固定在她腿上。
梵天緩緩吁了口長氣,軟軟地癱倒在他懷里,雙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已經疼得渾身虛月兌了。
「好點了嗎?」他傾頭輕問懷中的人兒,柔軟的嬌軀不由得令他心神蕩漾。
她點頭,當全身一松懈,這才意識到自己偎靠在他的懷里,初次與男人有這般親密的接觸,讓她原本蒼白的臉色頓時變得燥熱酷紅起來。
奇怪的是,他偉岸的胸膛帶給她無比信賴和安全感,仿佛很自然的、很熟悉的,就像已這般倚偎在他懷中千百次。
她的心哈哈亂跳,悄悄把酡紅的臉埋進他懷里,靜靜地不敢動,也不想動,希望他就這樣摟著她久一點,再久一點。
焰摩抱起渾身柔若無骨的梵天,很驚訝她的反應與平時大異,平日霸氣狂悍的性子像是化成了一汪水,齡牙咧嘴的猛虎模樣不見了,此刻乖巧柔弱得像貓一般蜷縮在他的懷里。
他低頭凝視著嬌態可掬的梵天,心中圍著情感的藩籬霎時間崩解了,他的心開始狂跳,極力壓抑自己奔騰的思緒。
「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休想要擺月兌我。」
焰摩仿佛听見不知何處傳來的嬌聲軟語,他不由自主地收緊手臂,竄進鼻尖的幽香令他身心沸騰鼓動,難以自持。
「我送你回宮。」他沙啞低語,視線仍盯在她嫣紅的嬌靨上移不開,她柔女敕的朱唇幾乎攫走他的意志力。
她嬌弱地點點頭,沒有忘記她的愛馬。「要把受傷的‘獅鬃’一起帶回去。
「嗯。
焰摩從耽溺的邊緣抽回魂來,他替「獅鬃」解開獸夾,將它的韁繩系在他騎來的那匹黑馬上,然後拖著她動作輕柔地上馬,溫柔體貼地不弄痛她。
他讓她半躺在他胸膛上,輕夾馬月復,緩緩地朝皇宮的方向行去。
梵天偷偷抬起眼,目光柔和地悄望著他。
「那個男人若使障眼法欺騙父王,想必他並沒有真本事降伏惡龍吧?」她情不自禁幽幽地問。
「不,那姓龔的男人絕非凡人。」他專注凝視前路。
「你怎麼知道?」
「凡人的出身來歷絕逃不過我的眼楮,但是這個男人就像一團迷霧,讓我完全無法看透。」他垂眸望她。她倉卒地移開視線,他的目光引發她心中莫名的悸動與震顫。「這麼說來,他是很有可能降伏得了惡龍了?」
「很有可能。」
「你不也有非凡的神射本領,降伏惡龍……難道辦不到嗎?」漸漸地,她有意無意地泄漏出心底潛藏的心事。
焰摩怔然凝望著她朦朧嬌憨的容顏,不禁迷惘了。
得不到答案,她緩緩抬起長睫,接住他執著的凝睇。
「凡間的箭並沒有降龍的法力,我辦不辦得到也無從得知。」他輕輕地說。
梵天垂眸怔然。回宮的路上,兩人默默無語。
暮色中飄出一聲悵們的嘆息。不知是他,還是她發出來的。
第九章
一雙白淨細膩的果足,有意無意地在荷花池的水面上輕輕踢踩著,一下邊有一下沒一下的逗弄水中的鯉魚。
少女美眸半掩,似乎在享受晚風的吹拂,她微微搖晃著粉頸,口中低吟著听不清的字句,神情專注,蘊涵著一種幽秘的美。
焰摩立在少女身後,屏住氣息,不想驚擾這令人心落神搖的剎那,默默地與她共享這∼刻的美好靜謐。
靜靜細听片刻,焰摩方才听出她低吟著的是「心經」中的字句——「……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他心念一動,不知何故,一陣細微尖銳的痛楚直透五內,推心似地疼。
「梵天••」
一聲沙啞動情的呼喚嚇住了他自己,也將夢幻惆然的她喚回了心神。
她幽幽然回頭,迷蒙的眼瞳在看見焰摩的那一瞬間清亮了。
「你偷看了我多久?
她嫣然一笑,幾許狡黠的神采躍進她眼底。
「不很久。」他凝視著她,情不自禁地問︰「你怎麼會吟誦心經?
「心經?」梵天輕輕蹩眉,疑惑地反問。
「我剛剛只是隨口哼哼曲子,怎會是吟誦心經?
焰摩愕了愕,是他听錯了嗎?
「這幾日為何不到琉璃宮看我?」她心不在焉地踢水,嬌痴地埋怨。
「你能踢水,腿傷應該都好了。」他避重就輕。
「我剛剛听到消息‘…••」梵天睨著他,眼神柔柔的,卻滿含孩子氣似的委屈。「那個姓襲的男人好像已經制住了惡龍,說不定真有可能降住它。」
「是嗎?」焰摩的態度看似閑適不在乎,但心底卻涌起不能解釋的矛盾情緒。
「萬一那個姓襲的男人真降伏了惡龍,你會怎麼做?」她挑釁地仰起面,進一步逼他。
焰摩征鐘了一瞬。自從那日將受傷的她送回宮後,梵天原本對他蠻橫的態度全都變異了,望著他的眼神多了閃閃爍爍的情意,神態多了若有似無的挑誘,言語上,總是固執而明顯地試探著他。
他這一生因看透人間世事,性情傲岸冷淡,一直心如止水,情緒從未有過太大的波動,是因為遇見她,他才開始感受到許多不曾感受過的情緒——喜悅、焦慮、渴盼、駁雜的激蕩,還有似乎永不會痊愈的痛楚感。
焰摩相信自己比她還要明白,只要他向她張開雙臂,她必然會毫不猶疑地投入他懷里。
但他還沒有弄清楚,這一生極盡所能想找到她是為了什麼?為了愛嗎?
他沒有深刻體會過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心情,當追尋的那一抹幽幽幻影漸漸與梵天重疊時,得償所願之余,他並沒有仔細思量過,那種困惑的甜蜜、撲朔迷離的感覺、神秘而復雜的情緒,究竟是不是一種愛?
「如果龔釋穹真的降伏了惡龍,我不知道我會怎麼做。」他毫不隱瞞地說出真心話,不管面對的是人或事,他向來超然冷靜,處之泰然,少有多余的幻想和不切實際的期待。
「你難道不在乎我必須嫁給他?」她咬著下唇,用急切的眼神望定他。
焰摩晶透的眼眸一瞬不瞬地與她對視。
「我在乎。」他沙啞低喃,聲音輕得像耳語。
梵天閃動睫毛,神情瞬間從怔然到狂喜,唇角不自禁地泛起一朵燦笑,生怕他看見,忙止住。
「既然在乎,干麼老是擺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嘟起嘴低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