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想現在所在的地理方位,應是北投近淡水山區吧?這家伙挺享受的,選了個好地方。
她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男子,看到他僵直的手上有一片紅印,本來泛紅的雙頰蔓延至耳根。他一定不好意思伸開吧,才會這樣放任她躺了一晚,難怪現在的他睡得如此沉,料想昨夜必定難眠。
沉睡中的他,不似之前看到的冷酷森然,生冷的線條柔和許多。兩道濃眉下,少了銳利雙眸的逼迫,顯得有些孩子氣。挺直鼻梁下的雙唇緊緊抿著,像是遭受委屈又倔強不肯言的孩子,令人心疼,只想抹去他的愁。
她忍不住伸手輕撫他的唇,卻被他陡然睜開的雙眼,給震得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曹譯暗自搖頭,這女孩不知道他的警覺性一流嗎?盡避再怎麼偷偷模模,還是會馬上驚動他。
「你逃逗得還不夠?」他挪揄的眼神,讓任舒雲十分窘迫。
「我哪有!」她一副急欲申辯的糗態,惹得曹譯笑意更深。
曹譯伸了個大懶腰,突然一陣慘叫。
任舒雲緊張地問︰「怎麼啦?」
「我想我的右手廢了。」他老實供稱。
「那怎麼辦?對不起,我……」任舒雲滿是愧疚,語無倫次起來。
「你以身相許,如何?」他有點邪惡地看她。她的雙頰緋紅。「你……說話一定要這麼不正經嗎?」
「不正經,」他挑起他好看的濃眉,就是為那種她可能也對別的男人沒戒心的想法生氣著,他沒法忍受這種可能性,一定要讓她學會保護自己。倏地,他翻轉過身,她嬌小的身軀,便整個籠罩在他的身形之下。
「誰不正經?誰在誰的床上?」他的臉靠她好近,笑得又冷又邪。
任舒雲忍不住打個哆嗦,他怎麼可以把話說得這麼難听?分外羞辱的感覺,令她想哭,伸手只想把他推開,推得遠遠的,最好永遠不要再看見他,但卻被他抓住,更加動彈不得。
為什麼他會如此善變,令人難以捉模?時而促狹,時而陰冷。一會兒吊兒郎當,一會兒溫柔親切,一會兒冷酷無情。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她搞不懂。
當下,任舒雲的臉色丕變,她再也受不了這男人三番兩次的羞辱。尤其是現在,他把她講成什麼?好像她多不自重似的!
她怒吼著。「滾開,你這只無禮的沙豬!」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這句話沒听過嗎?要想一個男人正經對你說話,就不要太相信一個男人所具備的獸性,你太沒有危機意識。」他又恢復他的冷酷,說起話嚴肅且傷人。
「你知道沒有危機意識的下場嗎?」他的臉緊緊逼向她,將話一個字一個字吐出。「就是這樣……」他將他的唇覆蓋下來,粗霸地掠奪她的吻。
她被嚇呆了,老天,她的初吻,竟然是這麼恥辱、這麼髒的被烙印。她緊閉著雙唇,不去推拒、不去反抗,只是無聲的落淚。
一心只想嚇她,讓她記取教訓的曹譯,像一頭發昏的猛獸,瘋狂地擷取她的芬芳。突然觸及她臉頰滑落的冰涼液體,整個人清醒過來。老天,他在做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粗魯地對待她?看著她灰敗的面容,他一定傷了她,他想輕撫她的臉,卻被她迅速推開。
她緊咬住自己的下唇,狠狠瞪著他,一直將身體挪移到最角落,不讓自己被他的羞辱擊倒。
她要離開,在這多待一分鐘只是多一分鐘的屈辱。
拿起皮包,她快步向外走去。
曹譯看出她被自己傷害了,但一方面憤怒她不懂得保護自己,一方面不願去面對自己憤怒背後的原因,他只有用這樣殘忍的方式來武裝自己。
甩動著發麻的右手,他快步跟了出去。
「我送你吧。」
「不用勞你的大駕,我自己會叫車回去。」任舒雲用顫抖的語氣說著。
「這兒是山區,不是旅游勝地,你等一天也等不到一輛計程車的。」
「我想這不關清高的你什麼事,我只不過是區區一名不自重的女子罷了!」
「上車!」他的語氣有不容抵抗的命令。
任舒雲昂起頭不理會,沒想到無恥的他,竟霸道地抱起她往他的車走去,任憑她怎麼槌、怎麼叫都沒用。
既然沒法積極地反抗,總可消極地表示不滿吧?任舒雲一路上再也沒開口說一句話,任由他將她載回擎天的大門口。
第五章
夜色一點點的滲入,曹譯倚著窗,嘴里叼了根煙,一動也不動,直至整個人被闇黑所吞沒也渾然不覺。煙頭的紅點,是黑里唯一可辨識的微弱光芒。那輛車上的人已被拘提,他們雖然只是小角色,不過已讓「梟」集團的首領心生警戒,為避免被盯上,取消C計劃的執行,指令進入D計劃。這又讓曹譯松了一口氣,至少對綿綿的安危可以放下心。
擎天在北海岸籌劃俱樂部,俱樂部擁有私人沙灘,可以駛風帆、駕快艇,會員都是商場大亨,近期即將開幕,新聞炒得很熱。曹譯預估他們下一波計劃是這里。這些在商界大亨級的會員,一旦在俱樂部出了什麼事,勢必會成為大頭條。這是打擊擎天的最佳利器,可以讓擎天股市重挫,「梟」集團便可趁亂收購。或許他該找任舒雲,在還沒正式開幕前,帶他到那兒察看一番。
想到那天的情形,她緊抿的雙唇、受傷的表情,以及在眼眶打轉的淚珠,他的心不由得被揪得好痛……自己何其殘忍!竟然舍得這樣對待一個純潔茬弱的女孩。實在是因為太過躁進,亟欲希望她能保有對人的警戒,才會采用如此愚蠢的方式。什麼時候開始,他曹譯變得如此沉不住氣?這些都不重要,而今最重要的是,他必須親眼看見這女孩的笑靨,他不要她有深鎖的眉。他像只等候獵物的豹,敏銳的雙眼不閑置地搜索,但保持高度的冷靜與平穩。卻在驀然驚見久侯倩影的當口,止不住心湖被無端的撥散開來。她永遠具備打破他平靜的本能。
算準她步行的時間與間距,他下車攔住正欲低頭直行的她。這樣冷不防被一個人攔下,任舒雲著著實實嚇了一大跳。身子本能地向後退,只見燦燦陽光下,曹譯摘下墨鏡,露出爽朗真誠的笑靨。他不是該屬于黑夜的星子嗎?為什麼今天的他,像是沐浴在烈日中的男孩?幾幾乎乎要被他的陽光笑容給炫惑,任舒雲整個人一顫。數秒之後她才平復自己的心跳,想到那天他種種的惡行,她的臉上罩了一層寒霜,雙眉高高挑起,看他有什麼話好說?十足的挑釁與不屑,想用這樣的氣勢多少扳回一點顏面。「你擋到路了,先生。」任舒雲冷冷說著,還故意加重先生這兩個字的字音,擺明和他劃上一道界線。「上車,好嗎?」刻意去忽視她樹起的敵意,卻又還沒學會該怎麼道歉,他只能將話題一轉,盡量說得溫柔。「憑什麼?你一直習慣這麼霸道嗎?要我上車,我就得上車?很抱歉,本姑娘不吃這一套。」重重的把話說完,她返身往對街方向離去,曹譯緊追在後。什麼跟什麼嘛!任舒雲越走越氣,他以為他是誰?三番兩次給自己氣受,還指望她會被他的笑容融化?門都沒有。陰沉的一張臉上盛滿怒氣,她根本無暇看前方的路,怒氣沖沖地直往一個人身上撞去。「見鬼啦!沒事擋在路中央于麼?」她怎麼盡踫到一些擋路鬼呢?算他倒楣,任舒雲把所有氣都往他身上出了。「可是,是你撞我的耶。」季煒翔一邊用飽含無奈的聲音說著,一邊心里不禁訝異這是他心目中那個可人的天使嗎?任舒雲听到熟悉的聲音,才將頭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