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葉雲霜!老爸的、也是他的頂頭上司——葉鵬飛的獨生女,眾人所認為曹譯妻子的必然之選。他不禁苦笑,心沒來由得一澀。
「你在啊?」她故意忽略曹譯拒人千里的神色,輕快地說。
這不是廢話嗎?若不在,現在出現在你眼前的是鬼不成?曹澤心里暗想,卻沒說出來。只是隨口「嗯」了一聲,便自顧轉身去斟酒。
葉雲霜盯著曹譯寬闊的雙肩,整個人有些怔忡,她多想沖過去由背後將他給緊緊環住啊!
曹澤將酒杯遞給她,看著她潮紅的雙頰,臉上閃過一抹狐疑。「有事?」
「喔!」葉雲霜好不容易回過神,不禁為自己的失態赧然,不知他是否看出自己的遐想?
「今晚富都有個酒會,許多新生代企業接班人都會到場。他們邀請藝文界名人參加,你也在被邀請之列。」
「那又如何?」曹譯淺酌一口手中的酒。
「你若想要畫展辦得成功,免不了要有這些企業大亨贊助,這是現實。」
「什麼時候你又成我的經紀人了?」他有些嘲諷地說。
「明暗都要兼顧,才能搭配得天衣無縫。表面上是你的經紀人,私底下替你接洽任務,不覺得這樣最好?況且你不能否認我的辦事能力一流吧?」她把話說得漂亮,其實是望明里、暗里都能待在曹澤身邊。
「你的工作能力的確一流。」這點曹譯並不否認。
葉雲霜很開心,能被曹譯肯定,是多令人振奮的一件事。只要是談公事,他們通常都能相談甚歡。
「你需要有贊助者,你也知道那些新一代企業接班人,總愛附庸風雅,來顯示他們的生活品味,認識一下對你無害。而且你有些任務可能會用到他們。」
「重點是後者吧?」
「不,應該說是一舉兩得。」頓了頓,她小心打錄著曹譯的表情。「你願意去嗎?」
曹譯聳聳肩,不置可否。他不想讓雲霜為難,身為中間人,她總是小心翼翼得可憐,太辛苦了。
她竟然說服了他,像被注入一劑強心針,她大膽地說︰「你也許需要一個伴,我願意——」
「免費提供」這四個字還來不及說,便被曹譯打斷。「我習慣一個人。」
原來鼓漲的心,又被戳破。
「是嗎?」葉雲霜吶吶地說。
盎都大飯店的群英樓,被水晶吊飾裝點得燈火通明、美輪美奐。衣香鬢影穿梭的場面,活像一貳嘉年華會。
經過再三換裝,任舒雲終于決定穿這件露肩白色小禮服,有點露又不會太露,不會太保守又不會太開放,中庸之道是維護任家面子的最好方法。
和任海仲挽著手出現在大廳,宛若一對璧人,吸引不少目光駐足。
任海仲一下介紹張三、一下介紹李四、一下介紹王二……任舒雲一個也沒記住,只是不斷地保持微笑,笑得嘴都僵了。一群蒼蠅嗡嗡嗡地說著她覺得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無聊地令她哈欠連連、昏昏欲睡。
丙然是場騙局,就知道老哥沒安什麼好心,盡挑一些單身男子介紹給她,誰不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藥?而他倒好,用這些人絆住她,自己樂得逍遙,舞伴一個換一個,真沒良心。
曹譯在宴會進行到中場才進入,和邀請人打過招呼後,便立在角落,獨自吸飲手中的酒,冷眼旁觀所謂的名流,身著華服的「表演」。
他一進來便看見被好幾個男人簇擁著的任舒雲。「是那愚蠢的女人!」他嘴角輕撇,一眼就認出來。
好不容易甩開那群蒼蠅,什舒雲忍不住大力呼吸新鮮自由的空氣,讓眼楮骨碌碌流轉,試圖尋找一些樂趣。
突然,一襲修長挺拔、冷峻偉岸的身影從眼前瞥過,她開始下意識搜尋四周,終于看見倚在前方圓柱旁,那張稜角分明、好看卻沒有溫度的臉。
是他!那天那個酷哥,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兒踫見他。
他朝她的方向走過來,任舒雲漾起足以融化冰雪的純真笑靨,卻在見到他剛毅不柔和的線條時,笑意整個僵凝在嘴角。
他正眼也未瞧她一眼,表情當然也沒有變化,直接穿過她走向中央的吧台斟酒。仿若她是空氣,對他不具備任何意義。
「分明給人難堪嘛,沒見到我對你笑嗎?別人巴望我這樣的笑,我還不一定前賞臉呢!」任舒雲心里不由得嘀咕。
基于之前歉疚的心理,她鼓足勇氣走到他面前,盡量忽視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囁嚅地說︰「你的車修好了嗎?」
他恍若未聞,連眼皮也懶得抬,自顧自倒他的酒。
這實在是令人尷尬的場面,顯然對方根本忘了有自己這一號人物,但任舒雲仍覺有表達歉意的必要。
她開始詞不達意地說了起來。「就是那天,我搶了你的車位,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
「我不認識你!」他毫不留情阻斷任舒雲的話,語氣中透著明顯不耐。
任舒雲臉倏地刷紅,從小到大,好像還沒踫過有誰會給她這樣的難堪。
不認識就不認識,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她嘟了嘟嘴。
本該拂袖而去,但看他擺著那副不耐煩的嘴臉,心中便有氣。
「哼,不想跟我說話,我就偏要說,煩死你。」存心跟他作對,她故意又開口。「對不起,那天害你和人家惹爭端。」
他挑了挑好看的濃眉,眼神有說不出的譏誚。「害我?小姐,別把自己想得太偉大。沒有任何人能主導我什麼,當然也包括不相干的你。」
這個人怎麼這樣惹人厭呢?任舒雲相信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糟透了!
鮮少動怒的她,怒氣徹底被激起。「我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相干的,沒度量的男人。」
「喔?那我為什麼會覺得你故意搭訕,藉以跟我相干呢?」曹譯存心挑釁,像是嫌對方怒氣不夠激昂似的。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任舒雲簡直快氣瘋,不想和這神經病再對話下去,撂下話後,甩頭就走。
想想不甘心,她又折回來,氣沖沖地對曹譯說︰「我剛剛的抱歉收回,用在你身上太不值得,再見,喔,不,我修正一下,是永遠別見!」感覺像報了一箭之仇後才較舒坦地轉身離開。
看她走了又回,回了又走,宛如小孩子似的行徑,曹譯覺得實在可笑得緊,她不知道愈是沉不住氣,愈是落下風嗎?
任舒雲蓄著滿肚子的火,走向任海仲。
罷剛那一幕,不巧全被任海仲收入眼底,他忍不住揶揄起任舒雲。「踢到鐵板了吧?老把人克得死死的你,沒想到也會有遇到煞星的一天。」
「閉上你的烏鴉嘴啦!煞星?我才沒那麼倒楣呢。」
「別太鐵齒……」話還沒說完,被任舒雲帶凶光的眼楮一掃,任海仲趕緊乖乖閉上嘴,只在心里接下一句「世事難料」。
對呀!世事難料呀。
任舒雲覺得自已近來諸事不順,簡直是倒楣到家。
老哥整天忙里忙外,外帶跟不同的女人約會,根本無暇顧及她。好像把她騙來上班,就沒他的事一樣,整天不見人影。
愈想愈嘔,將東西收一收,決定蹺班去也。
最好急死老哥,反正急死人不償命!
午後的街道很冷清,沒有學子的喧嘩、沒有上下班急促的身影,只有一些無所事事的閑蕩者。
曹譯很享受這份與人群區隔的寧靜。這次的假期,他沒有出國,以前一出完任務,他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跑。為的是讓自己能徹底的解放,他必須要感受到靈魂與軀體的分離。可是這回他不,他發現置身在自己國度的城市,冷眼旁觀,也是種身與心的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