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是嘛。」娃兒吐了吐舌後,繞到陸逵身邊問︰「陸叔叔,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陸逵看著她臉上如春陽似的笑,心頭一緊,再看向那笑望著裘娃兒的應鐵衣,他禁不住在心里問自己,真的要為了一個女子舍棄這有著過命交情的朋友?
「陸叔叔?」裘娃兒偏頭看他。
陸逵應了聲,再看兩人一眼,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我有孫峻的消息了。」
他終究是說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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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峻真的會出現在這兒嗎?」擠在人群中,裘娃兒十分辛苦地開口道。
「我得到的消息是這麼說的。」陸逵抬頭張望著。
「娃兒,」應鐵衣不放心地握住她的手。「跟緊,別走去了。」
「人家又不是小女圭女圭。」嘴里才剛這麼說,一波人潮差點把她沖走,嚇得她連忙抓住應鐵衣的大手。
用空著的那只手拍拍胸口,她吐了口氣。「還好——」
一抬頭便看到應鐵衣笑睨著她的眼,她臉一紅,對他吐吐舌扮個鬼臉後,便又轉開頭去,應鐵衣望著她那染著粉暈的臉頰,不怎知的,就好想將唇偎上——
輕咳了咳,將游移的心思抓回,應鐵衣別開視線。「今天是什麼日子,街上人怎會這麼多?」他問走在前頭的陸逵。
「是金花娘娘誕辰。」避開一個直往他懷里撞來的小童,陸逵答道︰「大概整個荊城的人都在這兒了吧,加上由外外來的商販,每年這時候荊城總是擠滿了人,听說去年還有人被擠死。」
「這我相信。」硬是從人縫中穿過,娃兒困難地道。
「孫峻怎會挑這時間出現在這?」低頭護著裘娃兒,應鐵衣頭也不抬地問。
「這——」
正尋思著該如何解釋,娃兒突然低叫出聲︰「蝶姐姐!」
「怎麼了?」應鐵衣垂首詢問。
「我看到她了,在那!」裘娃兒臨起腳尖朝前指著。「她是來看熱鬧的嗎?」
應鐵衣抬頭朝前看去,那人的模樣應是姜蝶無誤,她還挽著個人,可偏罩著灰色連帽披風,讓人瞧不清面貌。
「那人是誰呢?」裘娃兒哺哺道︰「是蝶姐姐的心上人嗎?」
是那個已經訂了親,所以沒辦法和蝶姐姐在一起的人嗎?
愈想愈是好奇,裘娃兒一再探頭朝她望去,姜蝶似乎也瞧見她了,只見她抬手對她招了招,還對身旁的神秘人說了些什麼。
「蝶姐姐!」裘娃兒伸長了身子,一手擱在嘴邊喊。
「娃兒,你在做什麼?」應鐵衣皺著眉道。
「我……我想見見他。」裘娃兒心虛地說。
「哪個他?男的還是女的?」他微挑起眉。
「呃……」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我很好奇嘛,蝶姐姐這樣的美人兒愛上的會是什麼樣的人?我好想看看——」
「別胡鬧,」應鐵衣低聲道︰「你把孫峻的事給忘了嗎?」
裘娃兒咬了咬唇正要開口,站在前頭的陸逵說話了︰「不礙事的,小小一個孫峻難道還能從我們手中溜走嗎?就讓她去吧。」
「不成。」應鐵衣搖了搖頭。「這兒人太多,讓她一個人去,出了事就麻煩了。」
裘娃兒似乎也打消了念頭,就在這當口,原來遠在那一頭的姜蝶像耐不住性子,挽著那人朝這擠來,陸逵一看,整個人突地繃緊。「她過來了。」
「蝶姐姐!」好不容易近得可以見到彼此,裘娃兒高興道︰「我不知道你也要來這兒呢。」
姜蝶擦擦濡濕的鬢角,微喘地說︰「我來給金花娘娘上香,再說今天這麼熱鬧,說不定我爹爹他們也會來。」
「你爹爹他們?」裘娃兒驚訝道︰「蝶姐姐,你還想回那戲班子去嗎?」
「不然我還能上哪兒去?」姜蝶黯然道︰「我在綠莊也打擾得夠久的了,總不能一輩子都賴在那,你和應爺總有一天也會離開的,不是嗎?」
「蝶姐姐,不如你跟我們一起走吧。」她沖動地開口。
應鐵衣握著裘娃兒的手反對的一緊,娃兒忙回頭央求地看他。「蝶姐姐一個獨身女子待在這兒太危險了,我沒辦法放心哪。」
「娃兒,沒關系的,」姜蝶頰略紅了紅。「我也不是一個人。」
「那麼他真是——」裘娃兒看向那低著頭,看來有些虛弱的神秘男子。
「唉,」姜蝶點了點頭,那挽著他的手扣得死緊。「我們快成親了,娃兒和應爺也快了吧?」
娃兒低著頭,悄悄由睫下偷覷著應鐵衣,見他眉目含笑的模樣,她忙轉開眼。「還得、還得問過女乃女乃呢。」她聲如蚊蚋地說。
話一說出口,那灰衣男人不知怎的一震,引得娃兒好奇地看向他。
「怎麼了?不舒服嗎?」姜蝶一臉擔心地側身問身旁男子,恰好擋住娃兒的視線。
那人搖搖頭。
姜蝶攙扶著他,不好意思地轉頭對娃兒道︰「這兒人太多了,說話不方便,我們回莊里再說好嗎?」
娃兒點點頭,張口欲言,偏人潮一沖,那男人被擠得差點跌倒,娃兒本能地伸手去扶,就在這瞬間,娃兒感覺手中被塞進了什麼東西,耳邊也傳來匆促而低啞的男聲︰「快走!」
「怎麼——」她本能道。
下一刻,人潮沖的娃兒跌進應鐵衣懷中,待她站直身,抬頭張望時,姜蝶與灰袍男子已被擠遠了。
「怎麼了?」應鐵衣低頭在她耳邊問。
被護在應鐵衣懷里,裘娃兒勉強抬起手。「那人給了我一樣東西……」
手一張,一個細致的翠玉耳環便躺在她掌中。
「這是——」她驚訝地張大眼,抽出手來捻起耳環。
雕花綠玉珠里懸著顆小小紅玉,這東西不是江家和孫家定親的憑證嗎?記得那時已經讓孫伯伯帶回去了呀。
回頭望進應鐵衣眼里,兩人視線交會,心里突然同時閃過答案。「是孫峻!」
「孫峻?孫峻在哪?」站在前頭的陸逵急忙回頭。
「是他嗎?」沒時間和陸逵解釋,娃兒拉著應鐵衣的衣服道︰「可他怎會和蝶姐姐在一起?」
應鐵衣眉頭緊皺,腦中將所有的事細想一遍,孫峻、錫魔老人、姜蝶、陸逵——
慢慢揚起睫,他看向這個畢生的好友。「我不該將這事托給你的,是吧?」
「鐵衣,你听我說——」陸逵身子一僵,神色焦急地走向他。
「他們吵起來了。」一直望著遠方的姜蝶和灰袍男子的裘娃兒,本能地朝前走了一步。
一切都在眨眼間發生。
與姜蝶爭吵的灰袍男子,突然地轉身朝這大喊︰「江姑娘!你還不走?」
娃兒錯愕地眨了眨眼。「江——?」
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姜蝶已經一指點翻了灰袍男子,跟著嘴里發出尖嘯︰「蠍子門者听令,依計劃行事,不得有誤!」
轉瞬間,方才還擠滿整條街的人,突然退得于干淨淨。
同時,陸逵閃進了應鐵衣與裘娃兒之間,左手制住他要穴,右手一把薄刀抵住他的腰,避開他的眼,陸逵啞聲道︰「原諒我……」
腦里才意識到著了人家的道,他那至親的朋友已經點住他的要穴,應鐵衣雙眼急掃向裘娃兒,腦中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先護住她。「娃兒!還不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一改從前弱不經風的樣,姜蝶話一出、身影一閃,轉眼便已將裘娃兒擒在掌中。
「阿叔!」被人以掌扣住頸項,裘娃兒卻像毫無所覺似的朝應鐵衣伸出手。
「陸叔叔,你放開他!」她焦急地喊。
「好一對有情人。」姜蝶冷冷一笑。「你現在都自顧不暇了,還有時間想到他?」
「蝶姐姐,你到底想做什麼?」被扣著頸子,娃兒勉強偏過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