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呀!」班代將那人的手甩開,「反正我是豁出去了,寒假的工讀鐵定沒指望了,我還怕鄔學長什麼!」
方葵妙腦袋一片混沌。鄔諺做了什麼嗎?跟寒假的工讀又有什麼關系呢?最重要的是︰跟她又有什麼關系?
「跟你說吧,」有人好心說明了︰「班代剛接到系學會的消息,她申請的寒假工讀沒過。」
「那……」跟她有什麼關系?
她知道布告欄上貼了各企業提供的工讀機會,也知道許多人將能進大企業工讀當作未來的跳板,但這一切又怎會跟她扯上關系?
「鄔學長可以左右工讀申請的結果,若不是你跟他說了什麼,憑我的成績,怎麼可能過不了!」班代氣憤道。
「阿諺?」總務股長權力有這麼大?
「你不知道嗎?鄔學長和杭學姐他們跟各大企業的關系都不錯,杭學姐又不喜歡管事,所以系學會里真正管事的其實是鄔學長。」旁邊有人解釋。
「阿諺這麼厲害啊?」她雙眼驚訝的睜大。
「這不是重點!」班代不耐的說︰「重點是你跟鄔學長說了什麼!」
「我——」方葵妙疑惑的看著班代,「我為什麼要跟阿諺說什麼?」
「因為——」班代說不出話來。
怎能說是因為她自己心虛?因為她一直暗地里欺負方葵妙,反正那笨蛋笨到連自己被欺負了都不知道。她根本不怕方葵妙發現,她怕的是那教人模不著底的鄔學長!
所以工讀申請沒過,她第一個就想到是鄔學長搞的鬼,可她又沒膽跟鄔學長鬧,只好找方葵妙出氣……
「誰知道你這種陰險的人懷著什麼心思!」她別過頭去。
方葵妙咬住下唇。
她為什麼得為自己沒做過的事負責?她又哪里陰險了?心底浮起一絲不甘,她張開口想為自己辯解,可她又能說什麼呢?她一向就沒有那種勇氣跟人爭,于是嘴一閉,滿口的委屈又全吞下肚去。
「對不起……」她還是只能說這三個字,手捂著臉頰,她低著頭,熱燙的淚輕悄無聲的滑落,「對不起……」
她到底是在為了什麼道歉?她不懂,一直就不懂。
「你知道錯就好。」一見她掉淚,班代似乎滿意了,「工讀的事我不跟你計較,可你再敢在背地里做什麼,小心我再賞你兩巴掌!」
方葵妙小小的身子一縮!
「還有,今天的事你要敢在鄔學長面前說一個字,我就讓你好看!」
放完話,已將滿懷怨氣發泄完畢的班代,這才仰高著臉離去。
縮在牆角里的方葵妙抹了抹眼角的淚,吸吸鼻、揉揉眼,她跟自己說︰她不能哭,鄔媽媽在等她回家一起做蛋糕,等會兒要讓鄔媽媽看到她這模樣,她一定會擔心的。
反正也不是頭一回被欺負,有什麼好哭的呢?
只是,她原以為會跟班代成為朋友,她是真的那麼以為……
☆☆☆
「喂,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多了個崇拜者?」
系辦里,杭尚伶坐在沙發椅上,一面啜著瓷杯里的紅茶,一面閑聊似的說。
鄔諺握著筆的手不斷在紙上動著,連頭也沒抬,像完全沒听到對方的發言。
「嘖嘖,她那雙眼啊,簡直就黏在你身上,只要你一出現,她就再也看不到別人了。」她的話里透著些許醋味。
「工讀的申請單呢?」鄔諺問。
「我處理好了,」她揮揮手,「喂,你到底在想什麼啊?真的是單純的照顧青梅竹馬嗎?你有那麼好心?」
「怎麼處理?該不會又是用抽的吧?」企管系有個習慣將工作游戲化的會長,平時不踫工作,一到無聊時就會開始亂搞。
「不然該怎麼做?」她反問,「運氣好的就有工讀機會,運氣不好的就沒有。哎,人生就是這樣,我只是讓他們提早看到人生的現實面,」她聳聳肩,「喂,你別轉移話題,到底阿妙身上有什麼是你想要的?」她湊近他,「你跟我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校慶園游會的事呢?系上這次要搞什麼?」他仍舊頭也不抬。
「隨便、隨便,改天找些人來開會,表決一下就好了。哎,你別管那些啦,再不說,以後那些要我蓋章的東西我都不蓋了。」干脆施以威脅。
鄔諺總算抬起頭,「你的印章在我這。」簡單回完,又將注意力移回手上的文件中。
「啊?」她都忘了,「那……那你再不說,我就不當會長了。」她賭氣道。
當初說好了各取所需,杭尚伶為名,鄔諺為權,所以她在幕前當會長,他在幕後當實際的操控者,這下撒手不玩,杭尚伶雖然有所損失,但對討厭麻煩的鄔諺來說,更是多了件煩人事。
踫的一聲將筆放下,他雙手抱胸靠向椅背,一雙眼帶著警告與忍耐的自鏡片後看著杭尚伶。
「你想知道什麼?」
眼靈活的一轉,她直接問道︰「你跟阿妙到底是什麼關系?」
「青梅竹馬的關系。」
「我才不信你會只為了這個原因就這麼照顧她,鄔諺會做無利可圖的事?鬼才相信。」她翻白眼。
他笑了,「意思是你得變成鬼才會相信我說的話嘍?」他站起身,極有禮貌的問︰「需要我幫忙嗎?」
「謝了,我還不想那麼快去跟閻羅王作伴。」見鄔諺開始收拾桌上的物品,她開口問︰「怎麼?要走啦?」
「有你在這,我看今天也做不成什麼事,」將背包甩到肩上,他一面朝門口走一面道︰「還不如到公司晃晃,企劃課的人找了我好幾天了。」
「嗟!沒看過比你更不像學生的人,當學生就是要好好混嘛,要工作還怕以後沒機會?」她對著他的背影喊。
鄔諺手擺了擺,像道別,更像毫不在意。
☆☆☆
鮑司里的事比他預計的還快解決,所以沒課時常拖到晚餐時間才回到家的鄔諺,今天難得的在下午三點多時,已走在通往家門的小路上。
大約是陽光太暖和,又或許是杭尚伶的話真勾起了什麼,方葵妙的影子不知怎地就飄進了他的腦袋。
說他沒注意到阿妙的情感,那是假的,他感覺得到她喜歡他、崇拜他,不只是對一個兒時玩伴的喜歡,而是對異性的喜歡與心動。
不可諱言的,她的目光讓他的男性虛榮膨脹了不少,有時處在她的目光中,他甚至會覺得自己像只昂首闊步的公雞,然而……
他與阿妙不合適。
反正只要阿妙不說破,他們仍舊可以維持現在這樣的關系,而依阿妙膽小懦弱的性格,是不太可能有勇氣說破的。
比較起來,會帶來麻煩的,應該是兩家的家長吧?
推開家門,他站在門口听著由廚房傳出的對話,心里不禁浮起這樣的想法。
透過隔開廚房與客廳的布幕,他可以隱約看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看得出她們手上都端著東西,前頭那個一面撥開簾子走出,一面還回頭對身後的小矮個嘮叨︰
「舒服點了嗎?哎,你也真是的,都長這麼大了,還像小時候一樣這麼容易跌倒。跌倒也就算了,還什麼地方不好撞,偏撞在臉上,漂漂亮亮的一張臉給撞得都腫了,鄔媽媽看了心里都替你覺得心疼。」
端著小西點,方葵妙也不回話,只傻傻的笑。
「怎麼了?」鄔諺走上前接過她手上的盤子,一雙眼打量著她的臉,或許是因為方葵妙皮膚白細,襯著紅腫的左頰,更顯得份外驚心。
「說是沒注意到路上有個洞,絆了一跤,臉又恰好撞到路邊停放的車子。」鄔媽媽將盛著餅干的圓盤放在客廳桌上,嘴里替方葵妙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