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感覺額上滲出汗滴,屈令強笑道︰「我只是——」
借口還未想出,陸笙成已不耐的趨前掀起神桌上蒙塵的暗紅方巾。
「別——」
眼看阻止不及,屈令反射性的閉上眼,就怕見到少主還昏在桌下。
「屈堂主?」
陸笙成的聲音一入耳,屈令牙一咬,眼睜開,伸手就要掏出兵刃——
這才發現陸笙成和封至堯皆皺眉看向自己,而神桌底——
空無一物!
他再細看。沒錯,那有些腐朽的木桌底下,除了幾絲干草屑外,什麼也沒有。
少主呢?
腦海不斷考慮著各種可能性,但沒有一項是利于自己的,屈令只覺幾乎要被自己的汗水浸透,而那張斯文的俊臉,也愈發顯得毫無血色。
「屈堂主大約是不堪這幾日的奔波,以致心神渾沌了。」封至堯站起身,「我看便讓屈堂主先行回莊——」
「不……不用了,」屈令轉向封至堯,「我沒——」
話還未說完,窗外便傳來一聲清晰的抽氣聲。
屈令臉色一變,身影一閃,再出現時,手上已拎了個小女娃兒。
陸笙成和封至堯早在踏進破廟時便發現窗外有人,只是那呼吸聲听來沉重,顯然不曾習過武,所以兩人便暫且不理。
這時一見,果然只是個尋常的鄉下孩兒。陸笙成忍不住暗自搖頭。這屈堂主未免也太沉不住氣。
他哪知道屈令為了燕楓未在破廟之事,精神已太過緊繃,這時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夠讓他心驚的了,何況是這麼清楚的一聲吸氣。
被人揪著衣領提在空中,阿秋卻連眼淚也沒掉一滴,她臉色發白的盯著眼前這張臉,心里暗叫一聲糟。
沒想到他的家人沒來,仇家卻尋來了!方才在窗外她還不十分確定,如今眼幾乎就貼在這人臉上,她才敢肯定,這人便是她得小心、注意、避得遠遠的兩人中的一個。
「你放開我!」一想到他的交代,阿秋開始在空中扭動掙扎起來,「你放——」不動還好,一動便覺這人掐得愈緊,緊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屈堂主,快放下這孩子!」見屈令神色有異,陸笙成急忙喝道。
這孩子認識他!
從她的眼,屈令明顯看出這點,一個鄉下孩童會認得蒼燕門的火燐堂主,這只有一個可能——
眼中露出殺意,屈令的掌愈收愈緊,嘴里還不忘對陸笙成道︰「副座,這人形跡可疑,待屬下好好盤問。」
阿秋一听,掙扎得更凶了,「放……放開我,你這壞人!你放開我!」倉皇扭動間,懷里一件紅通通的東西便掉下了地。
「血燕!」
在場三人同聲一呼,陸笙成一回過神,便伸手欲奪那孩兒,「屈堂主,快放開她,她一定知道少主的下落!」
避開陸笙成的掌風,屈令往後一躍,「副座,這孩子說不定是賊人派來,先讓屬下試試她再說。」說著右掌暗暗使力,轉眼間便要扼死這女娃。
「屈令,你瘋了嗎?!」陸笙成身影一變,宛如鬼魂似的緊黏著屈令,但卻遲遲不敢出手,就怕萬一傷了那孩子,這世上便再也沒人知道少主的下落。
封至堯可沒這般顧忌,他心想︰就算真打中了這孩子,也有他這賽華陀替她救治,這可是其他人求也求不來的!
被蒼燕門的兩大高手一起夾攻,屈令在數招之間已顯落下風,只見他突地提氣縱起,拼得一瞬便待掐死這孩子,然而手上突來的劇痛讓他手一松,身形一滯,封至堯的殺招便在這時間準準的招呼到他身上。
「乖阿雪。」封至堯一邊抱住那自空中落下的孩兒,一邊不忘稱贊突地飛進廟里的雪鷹。
雪鷹乖巧的立在地上的燕形墜飾旁,嘴里不斷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可惜廟里的兩人都沒時間理它;陸笙成正急著替屈令止血,封至堯則快速的替似乎已沒了呼吸的娃子急救。
直到這娃子發出一聲嗆聲,他才松口氣。
眨眨眼醒來,阿秋只覺喉嚨熱辣辣的疼,還未搞清現在的情況,便又猛地被人攫住肩膀。
「孩子,你這東西從哪來的?」陸笙成拿著摔破了一角的燕形墜飾逼近她問。
「我……我不知道……」聲音嘔啞的難听。
「不知道?娃兒,從你身上掉出來的東西你怎會不知道?」封至堯挑高眉道。
「我不知道……」阿秋仍舊喃喃。
「這樣吧,只要你告訴我們這東西從哪兒來的,你要什麼東西只管開口。」陸笙成和她打起商量。
搖搖頭,阿秋這次連話都不說了。
「娃子,你的喉嚨現在應該疼得緊吧!老實告訴你,只要我不救你,你這輩子聲音都會是方才那模樣,搞不好再撐個三、五年,便會連聲音也發不出來,怎麼?現在你想說了嗎?」封至堯連威脅孩童的鄙事都做了。
能說話又怎樣?不能說話又怎樣?反正除了娘外,她身邊也沒人可听她說話,對她而言,護著家中那人還比較重要呢!
沒遇過這般難纏的孩子,封至堯心里著急著燕楓的下落,于是行事也就較為狠辣,只見他手一起一落,原本還緊閉著唇的阿秋便突地發出嘶啞的尖喊,那聲音中明顯的痛楚,讓陸笙成忍不住開口︰
「至堯——」
封至堯抬起一手止住他的話,也不看陸笙成,只冷冷的說了一句︰「是楓兒重要?還是這娃子重要?」
一句話便說服了陸笙成,只見他搖搖頭,舉步走出破廟。
牙一咬,封至堯對著阿秋道︰「娃兒,今天算我封至堯對不起你。只要你說出這血燕你是從何處得來,我除了把你從上到下打點好,還答允你三件事;但你要是堅持不說,就別怪我再施重手。」
抱著被卸下的左肩,阿秋的意識已半呈昏迷。她並不十分清楚眼前這惡人吱吱喳喳的在說些什麼,她心里只記得一件事,就是她要保護那個人,那是她曾親口對他承諾的。
為什麼這麼堅持?為什麼寧願拼著自己的命不要,也非得保護他?她不懂,但或許當她自雪地撿回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把他當成是自己的了……
「媽的!」看著眼前這孩子意識模糊的大眼、緊咬著以致滲血的唇,封至堯忍不住咒罵,但他心里卻又不得不佩服起這孩子。不知怎地,他有種不管如何也沒法從她口中挖出什麼的感覺。
嘆口氣,他將她的手接上。
「那賊人是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死也不肯說出他下落?」喃喃自語的他認定燕楓落在賊子手中,于是便自然而然的認定這孩子正隱瞞著賊子的藏身之處。
「要是牧老鬼在這就好了……」他想起蒼燕門中掌管刑堂的牧衍,「他那兒法寶多得很,就算你不怕疼,他也有法子讓你開口的。」
「算了!」封至堯站起身,隨手點了阿秋和一旁的屈令幾個穴道,「與其跟你們在這耗,還不如出去找人。」
吩咐幾位弟兄看好這兩個人後,封至堯招呼起一旁的雪鷹︰「阿雪,打個商量,你去把牧老鬼叫來好不好?反正你在這也幫不了什麼忙……」
好似听得懂封至堯所言,只見大雪鷹氣憤的嗚叫不休,接著在破廟中盤旋幾圈後,便飛出廟去。
「怪了……」
阿雪是他和楓兒一起訓練的,他不會認錯它方才的意思。
腦中靈光一閃,他拾起一旁的燕形墜飾,破了一角的喙中正流出透明的液體,他湊近一聞,卻聞不出任何味道。
「莫非這是……」封至堯喃言。
這就可以解釋阿雪為何會突然飛進廟里,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