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少君手一揮,白燭瞬間高燃,一個老頭在前方率先念起奇怪的咒文,接著,周圍所有人也跟著低聲齊念,那匯聚的嗡然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響,四周的共鳴也愈來愈強。
她有點暈眩,心神被擾得紛亂,意識竟在那些聲音中逐漸渙散。
不知過了多久,薄少君抓起她的手,以刀劃過她的指尖,在空中畫了一個符,大喝一聲,剎那間,她眼中的白彩白燈,全都變成了紅色!
如鮮血般的紅艷喜氣,在她眼中蔓延開來。
「公孫久,你將成為我薄少君的妻子。」薄少君以他獨特的腔調說著。
「我,公孫久,將成為你薄少君的妻子。」小九跟著念道。
「為我生,為我死,忠貞不二。」
「為你生,為你死,忠貞不二……」
然後,薄少君一樣在自己指尖劃一刀,將血滴在她手腕內側的刺青上。
頓時,她渾身大震,彷佛有一團黑霧入侵了她體內,將她的心靈整個遮蔽……
將她心中最重要的東西深深地鎖住!
「禮成!」老頭高聲喊道。
「恭喜宗主!」眾人歡欣道喜,長久以來擔憂宗主身體而提著的心,全都放下了,只要今晚洞了房,薄家就有救了……
「恭喜個屁!」
一個充滿惡意的清亮嗓音硬生生打斷了道賀聲,有如一枚冰彈,將原本慶祝的氛圍瞬間凍結。
眾人驚怒騷動,還沒回神,一陣陣爆炸聲便在薄宅四周同時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隆,好似哪個頑劣的家伙故意在這種時刻和薄家唱反調,喝倒采。
「東方絕世?」薄少君臉色微變。
此刻的東方絕世理應癱瘓在台灣的東方居里,痛苦而虛弱才對,怎麼會……
江石也大吃一驚,他明明調查得很清楚,東方絕世在前天中午確實已離開北京。
大廳外的廣場傳來廝殺慘呼聲,大廳里的人都明確地感到一股迫人殺氣正朝大廳直貫而來。
江石駭然,手一揮,立刻與十名護衛擺出防御陣仗,圍在薄少君和小九四周。
「這里是死人了嗎?搞得蒼白兮兮,死氣沉沉。」隨著譏諷聲,一道俊俏黑影就大剌剌地從外面跨進了大廳。
從頭到腳一身的黑,手中旋著帶血的蝴蝶刀,嘴上掛著冷酷的微笑。
一樣的囂張狂妄,一樣的不可一世,一樣的艷光四射。
東方絕世每次出場,都是這般驚天動地,他,從來就不懂得什麼叫低調。
「真是令我驚訝啊!東方絕世,在我薄家獨門死符的咒術下還能這樣精神奕奕平安無事的,你是第一個。」薄少君喃喃地瞪著這個不速之客。
「這世上,敢卯上東方狼,惹得我絕世大爺不爽到非親自動手料理的,你也是第一個。」東方絕世一步步往前。
「站住,東方絕世!」江石和眾護衛同時舉槍瞄準他,怒聲喝止。
東方絕世卻昂然輕蔑,完全不予理會,仍大步朝薄少君和小九逼近。
「殺了他!」江石大吼。
十一把槍眼看就要將東方絕世打成蜂窩,倏地,大家只感到眼前一花,一陣窒人氣勢瞬間在大廳震蕩開來,接著薄家那十名護衛手中的槍紛紛落地,江石的手甚至被人反扭住,並且繳了械。
這一變化,讓所有薄家老少全都嚇呆了,就連薄少君也難得地變了臉色。
五名黑衣男子矗立在大廳內,輕而易舉就完全壓制住場面。
不用猜,他也知道他們是誰。跟著狼王現身的,理所當然就是東方家的東方狼。
看來,東方絕世的援軍到了。
「東方絕世,就算你帶來了全部的東方狼,你也殺不了我。」他挑釁地道。
「我不是要殺你,我是要砍你幾刀泄憤。」東方絕世冷笑,腳步沒停。
聞知來千叮萬囑說絕不能殺了薄少君,說是死符操縱在他手中,他死了,死符必成鬼符,將更難解。
既然不能殺,那砍幾刀總行吧?只要留給他一口氣,別讓他掛了就好,這點,他會好奸拿捏的。
「你以為你傷得了我?」他說著勾起嘴角。
「當然。」東方絕世艷瞳殺機乍閃,一個箭步,指間的蝴蝶刀已飄向薄少君的頸子。
就在這一瞬,一直立在薄少君身旁,動也不動的小九陡地揮出白袍寬袖,卷住那把蝴蝶刀,一個回身側踢,掃向東方絕世門面,厲暍︰「不準傷我夫婿!」
東方絕世大驚,向後急躍,定在三步之外,瞪著雙眼。
小九!她……對他出手?
「竟敢來破壞我的婚禮,你們真是膽大包天!」小九說著縱身竄向他,全身充斥著敵意,握拳猛打。
「小九!」東方狼都駭然急叱。
東方絕世錯愕又憤怒,一一化解她的惡拳,猛地扣住她的手腕,火氣暴沖。
「喂!你在干什麼?」她是怎麼了?為什麼護著薄少君?為什麼與他對抗?
他熬了兩天,躲過薄家的眼線,才等到十六他們帶來聞知來的解咒印,暫時壓下了薄少君的死符,就為了來帶她回去,沒想到,她卻這樣對他……
「大膽狂徒,找死!」小九輕易扭轉手腕,滑身掙開他的擒掃,緊接著長腿踹向他的側腰。
他微怔,小九使出的都是她最擅長的狠招,這是她專門用來對付敵人……
敵人?她……竟把他當敵人?
「四少爺!」十六見他呆愣,沖上來接下小九的側踢,並以一記虎拳逼退她,急喊︰「小九,你瘋了嗎?」
小九瞪著十六,冷哼︰「瘋的是你們,快滾出去,否則我不客氣了。」
「你……」十六呆了呆,眼前的小九,簡直成了陌生人!
看著小九護薄少君,看她用敵對的姿態面對東方狼,東方絕世已凜然明白,薄少君一定對小九施了妖法!
「你對小九做了什麼?」他狂怒地盯住薄少君。
薄少君得意地站到小九身後,輕攬著她,笑道︰「她已成了我的妻子,從現在起,她的眼中、心里,都不再有東方絕世這號人物,甚至,有關東方家的一切她都不記得了,她將永遠只愛我一個人,也只會守護我一個人,她……已完完全全成為我的。」
東方絕世臉色森然乍變,整顆心被濃烈護火狂燒著。
原以為,不會再有比十三歲那次的痛更痛的事了,但接連兩天,他卻一次比一次更心痛,一次比一次更明白小九對他的意義。
小時候,他常常嘴上輕蔑地說把小九當空氣,但母親就曾笑他,空氣對一個人有多重要,等他失去時就會懂了。
是,他終于懂了,沒有了空氣,他根本無法呼吸,小九從飯店離開時,他整個人幾乎窒息。
現在,看著她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守護著另一個人,他的心髒就像被利爪緊緊捏住,每跳一次,都比十三歲那年,更痛上好幾倍。
「真可憐,你也只能用這種可笑的方式得到小九的愛。」他陰沉地譏諷著薄少君,目光,卻定在小九臉上。
那張臉,沒有他熟悉的俏皮與靈黠,沒有他習慣的信任與跟隨,那張臉,正用一種嫌惡和戒備的表情,瞪著他。
可惡……
薄少君竟把他的小九變成這樣!
「不管用什麼方式,結果我還是得到了她,這就夠了。」薄少君邪惡地笑著。
「得到她?哼,還早得很。」東方絕世臉孔瞬間變得妖獰,如鬼般襲向薄少君。
小九幾乎是立刻回擊,兩人對上了手,他火上心頭,手勁愈打愈重,她則一逕狂攻,毫不手軟,可兩人一陣激戰,卻因以前默契太好,誰也贏不了誰。
十六和十七等人看自己人互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薄少君則趁著他們分心之際,緩緩蹲下,掌心貼地,嘴里念起了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