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傾國有些掃興地蹙眉︰「就這樣走了?」
「對,我好累,想回去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好吧!可不能讓你累著。」東方傾國嘆口氣,放開那男人,走過去扶著她,道︰「我們走吧!」
「你們走不了的!」那男人不甘心地怒喝。
東方傾國霍地轉身,舉槍瞄準男人心髒,臉上盡是濃烈殺氣。
「不!別再殺人了……」聞知來陡地拉住他的手。
他怔了怔,分了神,就在這一剎那,那男人陡地從後腰抽出另一把槍,直接射向他——
「砰!」子彈打進他的腰月復。
聞知來驚震了一下,整個人呆住。
東方傾國低哼一聲,舉槍朝那男人連射兩槍,那男人急忙撲倒滾開,他則趁機拉著聞知來,匆忙奔了出去。
第四章
聞知來覺得好痛,可是她卻不知道哪里在痛。
被東方傾國拉著逃出那棟大樓時,她听見了許多槍響,也知道有不少人在追趕他們,而東方傾國明明受了傷,還是將她安然地帶離了那里,躲到這個靜僻的地方。
她沒有受傷,但就是戚到疼痛。
「呼呼呼……真是的,都是你害的,聞知來,你不拉住我,我早就把那混蛋的心髒轟出一個洞了。」東方傾國喘著氣,坐在暗巷中的一個木箱上,忍不住指責她。
「對不起……」她低聲道歉,心情,還沒從震蕩中平復。
她的平淡生命,從遇見他那一刻起,就開始起了變化。
「那家伙不是善類,死了活該……你干嘛阻止我殺他?」他沒好氣地問。「你的手,該用來拿筆畫瓷,不該沾太多血腥,那會破壞了你的美麗。」她幽然地道,心里卻一直想著那男人在他前世說的那三個字。
那男人……轉頭的瞬間,看的人是誰?他在對誰說話?
「美麗?哈……你應該知道,我這張人皮下包著的可是個爛透了的惡靈呢!我啊,男女通吃。」他自我解嘲地笑了。
他以往和男男女女的情史多到數不清,嗑藥,廝混,亂搞,靠著的刺激,向那該死的詛咒抗議。
二十歲生日那天,在夜店里,看著一堆他叫不出名字的朋友幫他慶生,大家搶著抱他,親他,他突然一陣窒息反胃,沖到廁所吐了,吐到連膽汁血絲都溢出,吐到意識不清被送醫急救,那時,他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滿口的苦澀,和滿心的痛楚。
他累了,乏了,看盡人性丑陋,于是開始安分待在家,懶得出門。
他變得喜歡獨處,一個人看電影,上網,研究宋瓷,順便,研究武器。
他一直想找個能殺了自己,又不會太痛苦的武器……
「那是你找不到生存的意義,才會那麼做。」她知道,他只是為了抵抗死亡的恐懼才那樣自甘墮落。
「別說得好像你了解我。」他不太喜歡她用那種「我把你看透了」的語氣說他。
「對不起,這只是我的感覺。你就像朵罕見的牡丹,高雅嬌貴,艷麗無雙,卻自我厭棄,以致于花期未完,就自行枯萎。」
「哼,花期就算未完,也快要結束了。」他仰起頭自嘲。
「不會結束的,你的生命將會一直延續下去。」她眉目低垂,輕聲預言。
「哦?」
「詛咒的事將撥雲見日,你二哥的愛情,會把美人瓷的主人引回東方居的。」她說著轉向他,用那雙閃著微光的眼瞳看著他。「所以,努力盛放吧!好好愛惜你的美麗……」
他心一緊,眼如嵐。
從小到大,多少人迷戀他的臉,說他多美多艷,卻不曾有人的贊美能真正說進他心里。
緊盯著她好幾秒,他突然握住她的小手,將她拉向他。
她沒站穩,踉蹌跌坐在他身邊,伸手想找個支撐物扶著,不料卻模上一團柔軟,而且,上頭還布滿溫熱的液體……
這是……血!
她倒抽一口氣,急道︰「你傷得很重,得立刻把子彈取出消毒……」
「該消毒的地方不在月復部,而是在這里……」他呼吸粗沉地低噥著,緊扣住她的手腕,然後,直接湊過去,吻住她那柔淨的雙唇。
她驚震著,一股戰栗從口中竄進胸口,然後,那濕潤的灼熱,就深深烙印進她的心坎,再也無法抹去……
他的唇覆著她的,想藉著吻她,來抹去那個男人印在他唇上那份霸道惡心的氣味,他需要她清新的吐息,來淨化他嘴上和心里的污濁。
好幾秒後,她才從震驚中回神,用力推開他。
「唔……好痛……」他不支倒向一旁,扯動傷口,痛得他皺眉。
「你……」捂住自己的唇,她瞪著雙眼,向來透犀的五感像被什麼封住,什麼都感覺不到,只除了……她自己的心跳。
二十年來清心寡欲、淡泊無情的修行,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被他搗毀、破解了……
「干嘛那麼吃驚?都沒有男人吻過你嗎?」他嘴角勾起嘲諷。
「你不該吻我的……」她顫聲道。這一吻,讓她明白,從剛才就不停發疼的地方,是她的心!
是她的心在痛……因他而痛……
「為什麼?難道吻一下,就得對你負責嗎?」他痛得快昏過去了,嘴里仍說著笑。
听出他聲音中的虛弱,她上前扶他坐回箱子上,斥道︰「省點力氣,不要再說話了,你快撐不住了。」
他還真的沒力氣再對抗傷口的疼痛了,順勢倒向她的身上,低喘著悶哼︰「沒關系……仇總管應該快來了……」
她不得不抱住他,任他的長發流泄在她胸前,鼻間聞著他身上混著火硝和血腥的氣味,感受著他在強悍狂放性格下的脆弱無助︰心頭再次受到強烈的震撅。
這個人……是她命中的煞啊!
但她卻無法推開他,無法封眼不看,無法是非不听,就連東方,她也非去不可了。
師父,這個劫,她怕是躲不開了。
閉上眼,她在心里輕嘆。
一陣雜沓的腳步逼近,她卻不感到驚慌,仍抱著東方傾國,面對著一大群包圍而來的敵人。
「終于找到了!游先生要找的是這兩個人嗎?」
「是,老板交代,兩個都要帶回去,而且絕不能弄傷他們。」
「好,把他們都押進警車里。」
「小心點,那男的手里有我們最近進口的『天女散花』。」
「『天女散花』?你是說國外情報人員專用的爆裂子彈槍枝?」
「是。」
「這麼可怕的槍怎麼會落進外人手里?」
「那……那小子的身手很厲害。」
「哼,我看他都快掛了,還能厲害到哪里去?大家上——」
一聲令下,所有人大步逼近,倏地,看似垂死的東方傾國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就開槍,將槍內剩下的三發子彈疾射,撂倒了三人,然後,他人形似鬼魅般撲上前,出拳,踢腿,渾然看不出已身受重傷,大家只見一個長發麗人在眼前飛舞,每隨著他旋轉,攻擊,一點一點的血花就灑出,氣氛淒艷又懾人……
聞知來的臉一寸寸刷白,她看不見,可是,當那溫熱的血濺上了她的臉頰,她的心就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明明叫他別動,明明叫他等一等,他卻像個玩命的狂人,說是要跳舞給她看……
這個瘋子!
他根本是想死!他……怕死,所以想死,多麼矛盾,又多麼可悲……
一團熱氣猛地沖上眼楮,在眼眶化為一圈水氣,朦朧了她的眼,她的心。
打了一輪,對手被打倒了大半,但其余的人已拔出手槍要他住手,他這才停了下來,將槍丟棄,急喘不休,搖搖欲墜,笑道︰「好吧,救兵來了,不玩了。」
他話聲剛落,停在巷外的一輛車子突然爆炸,轟隆大響,嚇得所有人驚駭慌亂,有的沖出去,有的傻眼,就在這混亂之中,一道黑影閃進了巷內,以飛快的拳法將在場的所有人擺平,並將帶頭的那人踹昏,從他腰間搜出手銬,把他和水管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