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內,同樣彌漫著沉悶的死氣,在厲家豪宅,走到哪里都一樣了無生氣。
「听說妳又鬧情緒不吃飯了?小翔。」厲長東一見到她就關切地問。
她沒有應答,只是冷冷地瞪著他。
這個老人就是她的父親?為什麼她母親會愛上這種人?為什麼?
這個問題她足足問了自己一個月,對他,她沒半點好感,因此拒絕入籍,始終堅持母姓飛鳥。
她永遠都是飛鳥翔,不是厲翔。
「妳還在為那件事生氣嗎?老金他是為妳好,那小子配不上妳,而妳也不能和他在一起,既然如此,還是早點把這段感情結束……」厲長東一副開導的語氣。
「我都答應要回來了,請你們放天縱走,你們卻還是殺了他……殺了他……」想到林天縱當時的慘狀,她以為流干了的淚又在眼中泛濫。
她選擇離開他,本以為能救他,沒想到卻還是害死了他!
就因為認識了她,他才會遭此橫禍……
「小翔,他活著會讓妳心思不寧,他是個禍害啊!女神就得心無旁騖,否則就會忍受不了孤獨而痛苦……」厲長東柔聲安撫。
「夠了!少在那里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了,你不過是想利用我而已,你們代代犧牲一個女人的自由來滿足你們的私欲,你們讓她當聖女,要她無情無欲,卻充分享受著她帶給你們的財富和快樂,真是無恥!」她咬牙地大罵,打心眼里瞧不起所有厲家的人。
「小姐,妳太放肆了!」老金喝道。
「沒關系,讓她發泄一下。」厲長東毫不介意。
「放肆的是你吧?區區一個管家,這里哪里有你說話的余地?」她冷眼瞥了老金一眼。
老金臉色微變。他在厲家向來地位崇高,就連厲伯言都得讓他三分,誰敵對他這麼無禮過?
「厲先生,我只問你一句,你愛我母親嗎?」她直視著厲長東,到目前為止,她從未喊過他一聲父親。
厲長東沉默了一下,才道︰「是的,我愛她。」
「你愛上了你買來的媳婦?」她尖銳地問。
「宮子雖是我為叔言買來的妻子,但她從未和叔言在一起,叔言個性古怪,脾氣暴躁,經常把她打得鼻青臉腫,我不忍心,常去采視她,于是就……」厲長東話未說完,陷入了回憶。
那是他第一次真心愛上一個女人,可是,卻也是個不被世人容許的畸戀……
「既然你愛過,你又怎麼會不了解我的心情?既然你懂愛,又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把我當成了什麼?」她心痛地大喊。
「小翔……」
「之前,我一直以為母親是為了爭一口氣才要我回來,但現在我忽然明白,她要我回來,是為了粉碎你們這個可悲的『女神神話』,由我親自來粉碎。」她說完突然沖向老金。
「小姐?」老金大驚,沒料到她會突然行動。
她奪過他手中的木盒,抓起那顆黑沉沉的「神之眼」,奮力往地上丟去。
「不可以--」厲長東驚吼。
就在這時,兩名女保鏢迅速沖進房內,一手將她砍昏過去,及時接住黑石,交給老金,另一人則抱起她,退出房間。
厲長東虛驚一場,雙眉不禁深鎖。
「小翔的情緒還是這麼不穩,後天替她辦的繼承晚宴一定要多派些人手看緊她,別讓她做傻事。」他交代著。
「您還是堅持要讓小姐繼承東河集團?這會不會太冒險了?少爺們也……」老金其實不太贊同。
「老金,我已經決定了,女神和總裁由同一個人擔任,對厲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再說,真正的執行者還是伯言,一切都沒有什麼改變。」厲長東嚴肅地道。
「是。」
厲長東很清楚,不論飛鳥翔多麼叛逆頑抗,她終究會馴服,就像代代的「女神」一樣,認命地為厲家效命,所以,只要穩住她,給她點甜頭,厲家就能渡過難關,繼續旺盛下去,永世昌隆!
東河集團很少辦宴會,可是只要一辦必定氣勢磅礡又盛大,幾乎可媲美王公貴族的喜宴,美得讓人驚嘆連連。
晚宴地點就在厲家大宅,來賓都經過精挑細選,而且門禁森嚴,為的就是防止一些媒體記者和不相干的人闖入。
飛鳥翔穿著一件名人設計的粉藍長禮服,剪裁高雅大方,完全襯托出她縴細窈窕的身段,只可惜她的臉蒼白沒有血色,彷佛郁結了多少心事,硬是讓原有的美麗失色許多。
她現在早已悶了一肚子火氣,哪有什麼鬼心情參加這種宴會?雖然名義上為她舉辦,但看看她自己,被迫坐在厲長東旁邊,不能到處走動,那兩個女保鏢像獄卒盯著囚犯一樣緊跟著,完全限制她的行動,並且禁止任何人太靠近她……
哼!什麼東河集團的新任總裁,根本全是唬弄人而已,真正的操縱者還是厲伯言,她不過是個名義上的傀儡,厲長東以為給了她一個這麼大的頭餃就能安撫她,真是太小看她了。
眼前的這些奢華對她來說都是虛幻的,每個人的嘴臉都寫著金錢、勢力和野心,他們的笑容,看得令她作嘔。
她眼光一一掃過大廳內的賓客,厭煩得正想撇開頭,倏地,一個高挑俊偉的身影攫住了她的視線,她心口一震,臉色微變。
那個背影……和某人好像……
她的心狂跳不止,差點從椅子上彈跳而起。
但,當那人轉過身,一張干扁無奇的東方臉孔立刻讓她的心又跌入深淵。
不是他……不是林天縱……不是她的王子……
一股酸楚涌上喉嚨,她悲傷地靠回椅背,情緒久久無法平復。
這時,大廳旁的樂團演奏起柔調的音樂,大廳里的男女紛紛跳起舞來,那個男子也和一名女子翩翩起舞,一身的深灰色正式西服,姿態優雅俊逸,令人移不開目光。
她的心微微抽痛,突然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總覺得那人與女子共舞的畫面有點刺眼。
真奇怪,明明不認識人家,可是她就是討厭他和別的女人勾肩搭背地跳舞,就好像看見了自己的男友琵琶別抱一樣,一團火莫名地在心里燃起……
那男子一個回身,抬起頭,視線正好和她對上,她一怔,心竟不由自主地咚咚亂跳!
奇怪!太奇怪了!她是怎麼了?她滿腦子都還是林天縱的影子,為何會對一個陌生男子心悸?
那男子雖然和舞伴跳著舞,但一直注視著她,看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這種快窒息的感覺,就和被林天縱盯住一樣……
她有幾秒鐘的迷眩,但很快就驚醒過來,慌忙地轉開頭,手緊揪住胸前,難過又自責地咬著下唇。
她怎麼會有這種錯覺?林天縱已經死了啊!不可能會再出現在她眼前,永遠不可能了……
痛苦地閉上眼楮,她真希望有人能來救她,把她帶離這個牢籠!
「妳怎麼了?小翔,不舒服嗎?」厲長東關心地問。
「我想出去花園透透氣。」她要求道。
「這……」
「擔心什麼?有保鏢跟著我,我還能逃得了嗎?」她冷諷地道。
「好吧!妳去吧!」厲長東心里明白,給她多一點空間她會早點適應她的身分。
她起身往大廳的側門走去,兩名女保鏢緊跟在後,她不耐地皺著眉,不理會賓客們討好的笑容,徑自走進花園。
冰冷的空氣迎面撲來,讓她輕輕一顫,剛才混亂的迷惘一掃而空,思緒變得清明多了。
「東河集團的新總裁為什麼一個人躲在這里,不去招呼客人?」一個沙啞的嗓音操著流利的中文在她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