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答,雙腳釘在原地,努力壓下轉身逃走的沖動。
「潘寫意和你哥哥都安好吧?」他又問。
她很清楚,這句話分明在告訴她他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
「只要你不去騷擾他們,他們都很好。」她冷冷地反擊。
「以後要回去探望他們可以告訴我一聲,我可以親自送你回去。」他吸了一口煙,再緩緩吐出白霧。
「不用你費心,我不會再回去了。」她平聲道。
「哦?」他雙冒一挑。
「在我殺了你之前,我哪里都不會去。」她的口氣極輕,但字字恨意十足。
「你果然想殺了我……」他一點都不意外。
「沒錯,這是唯一能讓大家平靜的方法。」
「也是消除你心頭之恨的方法?」他譏諷地問。
「對,我是恨你,恨你可惡地強暴了我!」她握緊十指,強忍住憎惡的怨恨。
「強暴?這字眼太夸張了吧?你不也挺樂在其中的?」他尖酸地挖苦著。
「我沒有!」她急忙怒斥。
「沒有嗎?我還記得你誘人的申吟,以及柔軟的身軀在我手中抖動的模樣……」他調笑道。
「住口!」她臉色大變。
「你自己心里有數,在我的下,你也享受了真正的快感……」
血色從小臉上消失,他的話像一根針刺穿了她的心髒,她羞愧地搗住耳朵嘶喊︰「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這正是她最無法原諒自己的地方,在他強迫的侵佔下,她的身體竟不知羞恥地回應著他,還有什麼比這種事更教人難堪?
看著她毫無血色的小臉充滿了悲憤、憔悴和憂傷,縴細的身子因承受不住痛苦而顯得搖搖欲墜,他的胸口一陣陣揪疼。
到頭來,他的愛也只能用這種殘忍的形式顯現,只能以蹂躪她的身子和自尊來強迫她正眼看他……
真悲哀啊!
他是要用恨來斬斷自己的愛情,還是奢望她施舍一點愛來挽救自己無藥可救的仇恨?
什麼才是他最想要的?
是她的恨,遺是她的愛?
悶悶地將煙按熄,他霍地站起,打開桌上一個方形紙盒,從里頭拿出一件晚宴服,遞給她。
「去換上這件衣眼,晚上陪我出門。」
「我不去。」她後退一步,厲聲回絕。
「你最好听話,否則,我會親自替你換上衣服。」他無視於她的拒絕,語帶威脅。
「我說我不去。」她怒聲重復一次。
他倏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進懷中,冷笑道︰「別惹火我,安知默,我很累了,現在渾身緊繃,滿腦子只想找個女人發泄,要是你再刺激我,我很可能又會忍不住把你押上我的床……」
「別踫我!」她驚得臉色發青,急懼地掙開他的手,像在揮掉什麼惡心的動物。
「你該感謝我,我是給你機會,想殺我就得接近我,這樣才有勝算,不是嗎?」他嘲弄地放開她。
「你這個禽獸!」她氣得全身發顫。
「別忘了,我這個禽獸,全是你制造出來的。」他直盯苦她。
又是這種指控!
他總是把所有的罪歸咎到她身上,從不反省這一切的根由全源自於他的無情無義。
「你真是沒救了!千年來,你不但沒得到教訓,反而走上了魔道,如果詛咒還有效力,我真希望它讓你永不得超生!」丟下狠話,她抓起衣服,轉身沖上二樓。
何讓怒火暗生地瞪著她的背影,臉上剛稜的線條瞬間結冰。
永不超生?他現在和永不超生有什麼兩樣?忘不了過去的歲月,忘不了想忘的初戀,只能被記憶綁死,一再地帶著憤恨轉世,這詛咒還不夠凶狠嗎?她還要詛咒他永不超生嗎?
握拳憤然地在牆上重捶一記,他走向酒櫃,拿出一瓶烈酒狠狠灌進口中。
二十分鐘後,安知默還是穿上了晚宴眼下樓來,冷冷的銀白緞布,裹著她縴細窈窕的曲線,及肩的半長發隨意披垂著,兩頰的羽毛層次恰好瓖著她清靈無塵的小臉,雖然脂粉不施,但依然秀麗迷人。
何讓定定地看了她好幾秒,突然大步走向前,揪住她的肩膀。
「你想干什麼?」她驚駭地伸手推阻著他人喊。
「別動!」他以手掌托起她的下巴,輕喝一聲。
她愣了一下,只見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支唇膏,為她略嫌蒼白的雙唇著上顏色。
輕輕的,慢慢的,仿佛藉著唇膏在撫模著她的唇瓣……
她失神了好半晌,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緊縮,縮得她無法呼吸。
上了淺淺粉紫的雙唇變得更加誘人,何讓用了百倍的力量才能阻止自己低頭將那對柔軟含入口中。
她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絲欲火,心一驚,伸手架開他一直不放開的手,僵硬地轉開身。
何讓氣悶地沉下臉,拎起西裝外套,說道︰「上車。」
兩人上了何讓的黑色跑車,駛出別墅,往市中心而去。
一路上,何讓一直沉默著,安知默也靜靜地不發一語,在小小的空間中,氣氛冷凝到極點。
安知默不知道他要帶她去什麼地方,她之所以願意隨他前來,只是沖著他說的那句話。
只有跟隨在他身旁她才有機會殺他,他完全不受影響地說出這種話,可見他對她的威脅有多麼不以為意。
他是認定她殺不了他,還是小看了她的決心?
抱著雙臂縮坐在坐墊上沉思,渾身張揚著排斥的姿態,可是,他那強烈的男性氣息仍防不勝防地鑽進她的鼻間,騷擾著她努力想定靜的情緒,逼得她一再想起被他掠奪身體的那幕情景,他的喘息,他的指尖,他的吻……
停止!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她閉起眼楮,在心里大喊。
這時,車子輕晃了一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抬起眼,這才發現車子正以驚人的速度前進,她心驚地看著何讓陰霾的臉色,又偷覷了儀表板一眼,有些不安。
他想干什麼?
正當她狐疑著,車子開始不顧一切地高速蛇行超車,她嚇得急聲低喊︰「你開得太快了!」
他沒理會她,仍一逕地深踩油門,那模樣,活像要奔赴死亡一般,看得她心驚肉跳,這時,他更大膽地闖過紅燈,眼見就要與一輛橫向駛來的卡車對撞,她抓緊把手,不禁尖叫一聲,「何讓——」
他技術高超地扭轉方向盤,險險地避開了卡車,跑車向左傾斜了將近三十度,與卡車擦身而過,向前直竄,直到五百公尺後才降低車速。
她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剛才那一瞬,她忽然覺得死神離得好近。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出聲。
「你……你瘋了!」她驚魂未定且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她感覺得出,他一點都不緊張,甚且,還非常享受這種刺激……求死的刺激……
他根本是在玩命!
「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他笑得向後仰靠在椅背,以眼尾睨視她。「你怕嗎?」
她瞪視著前方,腎上腺素一時降不下來,雙唇緊抿無語。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我啊,三十歲之前是絕不會死的。」他自嘲地笑著。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竟覺得他的聲音听來有些酸澀,不過,他自大的說法還是令她不自覺皺起眉心。
三十歲之前不會死?這是什麼意思?那三十歲之後呢?
「所以,你若想殺我,勸你最好挑對時間,在我滿三十歲的生日當天,一定如你所願,而那天就快到了。」他玩笑地說著。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不懂。
「沒什麼。」笑容在他嘴角斂去,他想起了自己與孟婆的交易,想起自己的死期逐漸逼近,心中的疙瘩就不停地擴大。
剩下的這兩個月,他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