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長廊盡頭,拐向左,便又是一間華麗的齋房,翟雲抬頭一看,檐下掛著一面匾額,上頭字跡道勁地寫著「喚雲居」。
翟雲心中一動,莫名地對這「喚雲」二字感到驚悸,好象這麼被陰錯陽差地帶到這里早已是老天注定了似的。
兩名小廝早已在居前掌燈伺候,李琛一到,他們便低身推開大門,讓他毫無阻礙地進了書齋。
李琛一進到房內,就從櫃中拿出一個木盒,走到翟雲面前,笑著道︰「這就是我珍藏的秘戲圖其中一幅,听說這還不是你所畫之中最精采的,我希望你能幫我畫出更出色的作品來。」
他說著便將盒子打開,拿出一幅小小的圖,遞到她面前。
翟雲正想替春色山人說些感激的應酬話,但雙手一接過那幅畫作,低頭一看,赫然瞪大了眼珠,嘴巴在瞬間大張!
這是……
這是什麼鬼畫?
一男一女衣衫褪至腰間地相接,坐躺在床沿,臉上都浮現著曖昧的笑容,而且……而且那女的的雙腳還緊緊地盤在男人的腰上,那男的的手居然……居然伸進了女人的胸口……
即使對性事仍然措懂,翟雲多少也猜得出這對男女在做什麼!
她的臉立刻像著火般燃燒了起來,羞。急、驚、駭等情緒一古腦兒地全部涌上,沖得她頭昏腦脹,眼冒金星。
耙情那位「春色山人」所畫的,就是這種畫?。
而安樂王要她畫的竟是這種……這種以閨房之樂為主題的「畫」?
天哪!
她這下子真的會被自己的自作聰明給害死!
李琛看她神色有異,奇怪地將手搭在她肩上,審視著她。
「喂,你怎麼了?」
「啊!」她驚嚇的閃到一旁,像丟掉燙手山芋似的將手中的畫拋了出去。
「嘿!小心!」李琛一個箭步向前,眼明手快地操到那幅秘戲圖,責備地瞪她一眼,低喝︰「你想干什麼?」
「啊……」她尷尬得也只發得出這個單育而已。
雖然唐朝風氣開放,但她卻來自一個保守又傳統的家庭,家規嚴謹篤實,任何有違禮教的事父母親從不準她做,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非禮勿听,長到十八歲還像個孩子般單純,因此,乍見到這種男歡女愛的畫面豈會不被羞得面紅耳赤?
「什麼?」李琛微怔。
「啊——」她索性大喊出聲,捂著臉,轉身就要沖出喚雲居。
「喂、喂!翟雲!」李琛簡直被她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哪有人看見自己的畫會驚慌成這副模樣的?
眼見她就要奪門而出,他身體一晃,擋住了她,緊攫住她的雙肩,皺眉怒斥︰「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從十指中抬起頭,睜大星眸,慌亂地直嚷著︰「我……我不能畫這種……這種畫……」
李琛被她白里透紅的雙頰震得心中一蕩,呆了呆,∼種怪異的感覺直竄上他的腦門。
為什麼此刻近看的翟雲看起來會這麼像個女人?
膚如凝脂,黛眉如山,眼中跳躍的光芒像只受驚的小鹿,張合間的鼻尖小巧盈潤,尤其是那兩片潤沛如玫瑰的紅唇,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都還能挑動他的心!
真是見鬼了,他可沒什麼不良怪病,對個男人有什麼好動心的?
他花了許多力氣才阻止自己這份詭異又毫無道理的怦然。
「你在說些什麼?這些畫不就是你畫的嗎?」強吸一口氣,他慢慢放開她細若無骨的雙肩,暗自譴責自己是不是哪根筋燒壞了,才會對一個江南書生有了莫名其妙的感覺。
「我……我已經不畫那種圓了!」她連連後退,氣息敗壞地道︰「我……我不知道您要我為您畫的是這種……這種畫……我想,我還是回客棧去好了……」
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木一樣,她又急又悔,心想自己弄巧成拙,不趕緊打退堂鼓怎麼行?
「慢著,為什麼不畫了?」李琛眉心一蹩,俊臉頓時拉得好長。
這個翟雲實在太奇怪了!令人捉模不透。
「因為……因為若被我母親知道我畫這種畫,她一定會氣得病情加重……」她可不是胡謅,父親去世後,母親對她和哥哥的管教並未因而放縱,相反的,在她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殷殷期盼下,反而讓她和哥哥翟風有更大的壓力。
「只要瞞著她,不讓她知道不就成了?」李琛沒好氣地雙手叉腰。
「不……我曾發過誓,畫完那九幅就收手……」她胡掰一番,好找台階下。
「那怎麼行?我費盡心力找到你就是要你多畫這類的秘戲圖,你怎能說不畫就不畫?李琛有點火了,這小子還敢頂撞他?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爺……我……我畫這種圓純粹是通不得已,為了治我娘的病才出此下策,而且,這種畫實在有點傷風敗俗,您還是別收藏得好……」她不得不懷疑春色山人是不是真的是翟風了,按理說,翟風不可能會畫出這種畫才對啊!
「我頭一次見到畫者批評自己的畫傷風敗俗,你真是個怪胎!」李琛一道眉挑得高高的,唇緊緊地抿成了一道直線。
很顯然的,該給這個愣小子一點顏色瞧瞧,才能逼他就範。
「我……我是真的不想再畫那種……那種•,…•對了!王爺既是要替皇上祝壽,就該送點好彩頭的畫,不如讓草民畫些牡丹如意圖,或是仙鶴長壽圖……」她靈機一動,建議道。
「哎!那太老套了,一點創意都沒有!況且,上好的畫作官庫里多得是,你畫的牡丹雖然不錯,但比起秘戲圖來就沒什麼可看性了。」他不客氣地貶損她的畫技。
「是嗎……」她有點灰心了。娘說得沒錯,這年頭真正懂畫的人沒幾個,大家都喜歡看些新奇的東西,也難怪春色山人會這麼得寵。
「听好,我已經決定了,你得在一個月內再畫出九幅秘戲圖,否則,你娘的病不僅好不了,說不定還會提早歸西!」李琛一腳跨近她,冷酷地恐嚇。
「不……」她驚瞠著大眼,往後縮靠到牆上,沒料到他居然會拿她母親來要脅她。
「哼!為了你母親,你最好听話。」他逼近她,冷冷一笑,俊臉中第一次展露出陰邪之氣。
翟雲被他的氣息壓得無法喘息,整個人貼住牆,動也不敢動。
流傳果然沒錯,這個安樂王是個惡魔!偏偏她卻笨得自投羅網……
李琛很滿意她眼里揚起的畏懼,接著又俯,故意對著她的小臉吹氣。
「懂了嗎?翟畫師!」
「懂……懂了。」第一次這麼接近男性,她害怕得只能目不轉楮望著前方,不敢迎向他挑釁的眼神。
李琛被她倉皇慌亂的模樣逗得大樂,忍不住起了促狹之心,伸出食指輕刷過她細女敕的臉頰,帶著調戲的語氣嘲弄道︰「瞧你長得一副粉味,有沒有男人看上過你啊?」
她被他輕怫的舉動惹得又氣又驚,想也不想地揮手打掉他的手,厲色道︰「王爺,請您放尊重一點。」
李琛錯愕地瞪著她,想他堂堂一個王爺,任誰見了他也只能低頭閉嘴,這麼被斥責還真是頭一遭。
「你這是什麼口氣?竟敢對本王不敬!」他怒道。
「草民不敢,只是請王爺別隨便開草民的玩笑。」她吸了一口氣,耳根仍因他的踫觸而熱燥難褪。
翟家人素以耿直的脾氣出名,土可殺,不可辱,這點節氣她還有。
‘你……哼!要不是還用得著你,我早就宰了你了!」李琛沉聲說著。也許是自幼得皇上寵愛,他早已養成心高氣驕的性子,全天下除了皇上與死去的父親安寧王,沒人敢對他大小聲,因此見到翟雲如此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