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長久以來,一直對歷史人物的兩面評價感慨頗深,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孰是孰非雖在文字上被蓋棺論定,但後世仍有許多人因見略不同而產生不平之鳴。像劉邦與項羽的楚漢之爭,烏江自刎的項羽當真就不如劉邦了嗎?或者項羽當上皇帝會有一個迥然不同的大漢王朝也說不定;只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項羽終究沒有完成他的大業,一世梟雄就此殞落。每每回想霸王別姬那一幕,著實令人蕩氣回腸,欷吁不已……
背負著太多的勝敗輸贏,夾在對與錯之間掙扎的人性,常常會激出許多血浪與火花。像這樣一個正邪難分、錯縱矛盾的角色一直是我很想嘗試的,因此才會在縱橫四海中出現倪湛這號人物。
其實,當初這系列原本只想寫耿沖他們四個人的故事,可是我的壞毛病又犯了,寫著寫著,又跑出一個主角。像之前的麒麟王滕峻也是這般,完全控制不住,他就自然躍于紙上,還搶盡了所有人的光彩……(他還真會搶戲!)
這次倪湛可能就沒那麼幸運了,因為我一開始就把他設定為「不是好人」。但不是好人並非就表示他是個壞人,人性若真是那麼容易二分法搞定,早就不需要心理醫生了。而用個「不是好人」的人來當主角,讀者們的接受度又要被考驗一次啦!
不過話說回來,我自己倒很喜歡他,他的名字也特別得我的心。原本想把他寫得再壞一點,可是怕這麼一來,就苦了方天艾了。為了讓他配得上方天艾,只好讓他還有點天良,別壞得太過火。
有讀者來信問我縱橫四海中的主角人名幾乎都是水字旁的,是不小心,還是故意?
哎!何止是故意,那簡直是芃羽嘔心瀝血兼翻遍字典才找出來的!
既是要寫海盜的故事,好歹也要讓他們沾點水氣,看能不能遇水則發,像當年的郭富城一樣紅遍半邊天……(只是,看來小伎倆可能不太管用……」)
像耿沁這名字也不錯吧?接下來她和上官家長子的事可能就要上場了。不過芃羽還沒決定要先寫「珍愛系列」的劣女傳之二,還是一鼓作氣把縱橫四海拼完。兩邊的故事都在腦中打轉,連我也不能給大家一個肯定的答復,我只能這麼說︰敬請期待
楔子
听說,最近東南亞南海一帶的海域不太平靜,許多商船頻頻遭劫,連黑道走私的船只也不例外,不是船毀人亡,就是貨被掏空,任空船隨波漂流。最讓人吃驚的是,遇難的船只都沒發出任何求救信號,且絕無生還者,以至于至今仍查不出究竟是什麼人在做怪。
據一些前往破船勘察的海警指出,犯案者似乎受過訓練,手法迅捷凌厲,就像海上的游擊隊般,短短的五分鐘就能摧毀一艘船,殺人劫貨。也因為來得太快,船只根本沒時間發出求救訊號就被制伏了。
那些到底是什麼人?
曾經被埋藏的歷史又被挖了出來,有些媒體記者以聳動的標題到處散布著恐慌——
海盜復活了!
海盜,十九世紀末橫行馬六甲海峽及群島之間的海上流氓,在將近一百年後的今天,重新躍上舞台,蠢蠢欲動。
這個說法讓許多船商和航運業者都提心吊膽,連縱橫海運也對這個消息非常注意。他們這群海盜的後裔早就洗手收山了,卻有人冒用他們的名義混淆視听,這種行徑,他們又豈能坐視不顧?
包何況,誰人不知縱橫海運是東南亞一帶的龍頭老大,在他們的地盤上撒野,分明就是故意尋釁,刻意找碴!
于是,縱橫幫決定揪出這群來去無蹤的冒牌海盜,出動了各地分舵的武裝戰艇,在海上巡邏,不抓到海賊,誓不罷休。
整個東南亞因而陷人一種奇異的緊張狀態,不少船家索性停止了海上活動,走避這場幾可預期的風暴,免遭池魚之殃。
但偏偏在這種時候,集結了全世界優秀中醫師的豪華游輪「回春號」抵達了新加坡,正打算繞行東南亞,展開其「中醫之航」最後的二十天行程。
索有「妙手天女」之稱的年輕中醫師方天艾亦在受邀之列,縱橫幫的眾頭目們都紛紛警告她別在這節骨眼上船,可是她卻以已答應了主辦單位,不能食言為由,照樣登上了回春號。
回春號在新加坡只停留一天便又啟航了,這艘載滿了中醫菁英的游輪如期航向湛藍的大海,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那些「海上搶匪」似乎又銷聲匿跡了,縱橫幫的海上哨站也逐漸松了警戒。
或者,「海盜復活」只是記者們招徠讀者的手段,面那些遭劫的船只也只是商船間的斗爭行為而已,根本就沒這回事。
是的,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現在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了呀,哪還會有海盜出現!
回春號上的每個人都這麼想,早先的擔心也化為烏有,將所有的危機拋在腦後,完全沒發現,遠方的海平面上早已涌起一片烏雲,正朝著回春號翻卷而來……
第一章
嘩啦!
一個玻璃藥罐連同一只針筒被掃向牆角,碎了一地,幾顆顏色鮮艷的藥丸點綴其中,被那些碎玻璃映照成更多瑰麗的幻影,仿佛躺在地上也在向動粗的人反諷︰少了它,他的身體就永遠好不了……
「你做什麼?不吃藥身體怎麼會好?」長得美艷奪人的櫻井鈴子怒斥中有著深深的著急。
「就算吃下一噸的藥,我這兩條腿還不是廢物!」猛烈敲打著毫無知覺的雙腿,「狂龍」倪湛低沉嘶啞的聲音中全是絕望,陰森的臉色令前來看診的私人醫生及所有的手下望而卻步。
五年前的一場意外,奪走了他的腿、他的自尊、他的一切,如今,他只能屈居在這座小島上,當個半調于的海盜……
「但是,醫生說——」
「這些庸醫全給我轟走!」他一聲厲喝,轉著輪椅移到窗前,瞪著窗外洶涌淒冽的海景。
「別太任性了!沒有藥,你的腿更不可能好。起碼這些藥能緩和你的腳和背上的疼痛。」櫻井鈴子擺擺手遣走那票無辜的手下,走向他,從後抱住他的寬肩,柔聲相勸。
「那些小痛算什麼?真正的痛在這里……」他倏地轉過身,一拳擊在胸口。「心理的痛永遠比身體上的痛來得持久且強烈!」
「別這樣!倪湛,讓我來化解你的痛……」櫻井鈴子不舍地低頭吻住他的唇。
「走開!沒人化解得了的,這份痛,沒有人能替我解月兌!」他忿忿地推開她,眉頭擰得死緊。
「有的,我相信一定有辦法的。看,這是今天的報紙,上頭說全世界的名中醫師都在這一艘船上;這些菁英里,難道沒有一個人治得好你嗎?」櫻井鈴子噙著微笑,安撫著心愛的男人。
「中醫?」倪滋看著報紙上有關「中醫之航」的報導,輕蔑地哼了一聲。
「我听過有許多中醫秘方治好疑難雜癥,既然西藥不行,那就改用中藥……」她興致勃勃地說著。
「你是要我病急亂投醫?看來你也對我的腿沒轍了,是嗎?」他抬眼盯著跟了他三年的女人,冷冷地笑。
「我只是希望你好起來。只要你能復原,我不借用遍各種方法……」她激動地抱住他,想起第一次在瑞士遇見他的情景。坐在輪椅上,他的光華並末因此減少絲毫,相反的,他俊美冷傲的外形與冰寒懾人的眼神,頃刻間就擄獲她的芳心。那一刻,她就告訴自己,她不僅要他成為她的事業伙伴,也要他成為她水遠的戀人……,「你是怕不良于行的我不能幫你執行你的南進計劃嗎?」他陰沉地審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