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都沒有個比你大的男人追你?」他覺得匪夷所思。
「沒有。雖然有遇到幾個,我對人家也有好感,可是,從沒有一個正眼看過我。」她講到這里時,腦中忽然掠過黃得亮的臉。「啊,只有一個,就是我現在的上司。」
「哦?他對你有意思?」
「我也不知道,怪怪的……」黃得亮是對她有點特別,不過在今天她和鐘肯在公司演出那幕戲之後,恐怕又要被三振出局了。
「你喜歡他嗎?」鐘肯又問。
「他太帥了,那種男人讓人沒安全感。」
「這樣啊!那你為什麼不將就一下今天那位對你死心塌地的小男生?」鐘肯想起程瑞同。
「拜托!要我喜歡一個帶女乃味又娘娘腔的男孩,不如讓我死了吧!」她伸長腿,極不文雅地蹺到椅子扶手上。
「你啊!有時說話太粗魯了。」他啐笑道,她「慎言」這個名字根本是自叫了。
「那又怎樣?真的喜歡我的人,就要連同我的缺點也喜歡,我相信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遇見一個真正了解我、愛我的人,那個時候,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她的聲音逐漸模糊,眼楮合上,徑自睡著了。
「喂!于慎言,你不能睡這兒,會感冒的。」鐘肯走到她的身邊輕搖著她,半天還叫不醒,終于放棄,只能苦笑地從樓上拿來一條被子替她蓋上。
「祝你有個好夢,于大姊。」他看著她睡著時純真的臉龐,輕聲地說。
必燈前,他知道他得開始適應有個室友的日子了。
第四章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還是有些狀況不在預期之內。
成為室友的第一個星期,鐘肯就被于慎言一些奇怪的習慣徹底打敗了。每天早上,她竟然用一種警鈴鬧鐘來叫醒自己,結果,她自己沒醒,反倒是他被吵得不得安寧。
「你就不能自動一點,靠體內生理時鐘自己醒來?」他總是一大早就怒氣沖天地敲開她的房門,幫她按下那個會讓人神經緊繃的鬧鐘。
「我的生理時鐘早就沒電了……」她把頭埋在枕頭里咕噥。
「那拜托你,買個只有你自己听得見的音樂鬧鐘行不行?」他很少一大早和人吵架,這女人真有本事!
「鐘肯,我有時連這種警鈴都听不見了,更何況那種音樂的催眠鬧鐘?」她在半夢半醒之間還能反駁得他啞口無言。
鐘肯氣得幫她按下鬧鈴,再度回床上睡他的大頭覺。
這是第一回合交鋒,于慎言一戰一勝。
接下來,鐘肯有一次較晚回來,一進臥室,就發現他的房間被整理過了,里頭的浴室甚至還噴了某種令人反胃的清香劑,他頻頻作哎地沖出房間,把才剛上床的于慎言從房里拎出來盤問。
「誰告訴你可是進我房里亂搞,還噴那種嗆死人的毒氣?」他的聲音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音量。
「我有整理房子嘛,看在你是個好房東的份上,我就幫你清一清浴室。你知道,浴室不消毒會有霉味也!」她大方地說。
「你那些消毒水還沒毒死霉菌就先毒死我了!」他低吼。
「呃?是嗎?」她歉然地笑笑。
「我非常感激你的好心,但請你別再這麼主動幫忙了,可以嗎?還有,我對一些低等的香氣過敏,以後別在這棟房子里用任何市面上的芳香劑,懂嗎?」他捺住性子吩咐。
「懂。」她認真地點點頭。不過,什麼叫「低等香氣」?
第二回合交鋒,鐘肯扳回一城。
包有甚者,某個星期日鐘肯從外頭回來,尚未進門,抬頭便見一圈夾在衣架上的蕾絲內衣褲像國旗一樣在側邊陽台上隨風飄揚,差點當場昏厥。
這還像話嗎?
「為什麼你不用烘干機把你那些小碎布烘干就好?掛在面對大馬路的陽台你以為好看嗎?」在國外生活了多年,于慎言的行徑實在讓他大吃一驚。
「那些內衣不是絹絲就是棉的,不能烘,也不能曬,我只是拿出去吹吹風,干得比較快嘛!」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她在陽台晾衣服晾了十幾年,她老弟們連吭也沒吭一聲。
「小姐,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羞恥嗎?那種駐人貼身衣物怎麼能掛在人人看得見的地方?」
「為什麼不行?我曬衣服也犯法啦?中華民國法律有規定不準在陽台晾內衣嗎?」她睜大眼楮望著他。
「這……這是基本禮貌!」他如果腦溢血,全都拜這位大姊所賜。
「基本禮貌?那你去看看,全台灣有多少人不懂這項禮貌?在南部,還有人直接曬在馬路邊哩!」她不在意地擺擺手。
「這樣有礙我房子的觀瞻,你到底收不收?」他兩手往腰間一叉,端出房東的架子。
「收就收嘛,不過是幾件內衣而已,有什麼好氣的?我還想把你的也一起晾出去呢!」她就搞不懂,他干嘛跟她的幾件內衣過不去。
「得了,不麻煩你了,我自己的衣服我自己洗。」為了壓下怒火,他的力氣消耗得特別快。
「那我浪費?每天才一、兩件,我們分開洗既費水又費電,合在一起洗才劃算嘛!」她立刻反駁。
「我自認還付得起這點該死的電費。」他得找個看不到這女人的地方,否則他一定會被她氣死。
為什麼他要沖動地答應讓她住下來呢?才短短幾天他就後悔得要命!
一星期下來,他們之間這類的插曲不斷,兩人都還在調整步伐的階段,于慎言以前在家習慣主宰一切,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而鐘肯在國外住了十幾年,自有一套生活原則,他們要和平相處可能還得靠時間來幫忙。
而事實上,于慎言也逐漸從許多小地方看出鐘肯的個性,他很自律,任何東西都放在一定的位置,用完立刻歸位,整間屋子在他的隨手整理下井然有序,根本毋需她雞婆打掃。
還有,他的潔癖雖不嚴重,可是已足以讓她這個女人為之汗顏。
例如,于慎言是個標準的急性子,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在短時間內看出成果,包括整理房子。她會用最偷懶的方式將看得見的地方弄干淨,至于看不見的地方,亂一點無妨。可是鐘肯就不是個只做表面清潔的人,他會徹底清除污垢,不管是客廳、房間還是廚房。
說他是「新好男人」一點也不為過!
會洗衣、煮飯、打點一切,有獨立精神,愛干淨,重衛生,為人客氣有禮,再加上長得不錯,鐘肯的條件總和起來幾乎可以當個完美情人了!唯一的缺點,就是年紀太小,于慎言為此覺得扼腕,這麼優秀的男人為什麼偏偏比她晚生三年?
唉!
為了消弭「內衣事件」招惹出的冷硬氣氛,她決定找一天做頓飯請他,算是賠罪,于是在一個星期六下午,邀他一起到超級市場買菜,要他親自挑選喜歡的菜色。
鐘肯老大不願意地被她哄上車,來到超級市場,隨手挑了幾樣就說夠了,她一看不禁納罕,「就兩塊魚和這些青菜?這哪夠?」
「我胃口不大,這就行了。」他淡淡地道。
「別跟我客氣啊,鐘肯。」她以為他生氣,便主動將一大堆菜、肉都放進藍子里,「是我要請你大吃一頓的,怎麼能太寒酸?」
鐘肯不置可否,只是聳肩。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買了兩大袋東西回家,于慎言要他去忙他的,晚餐由她搞定就行,鐘肯也沒說什麼,徑自進了房間。
經過一個多小時,桌上擺了五菜一湯,看來豐富美觀,她在廚房門口大喊︰「吃飯了!」
鐘肯下樓來,一看見這麼多菜,眉頭就先皺了一半。「這麼多,你要撐死兩頭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