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在火苗成為烈焰前將它熄滅,否則不僅整個計劃會被打亂,連她都別想全身而退。
武步雲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面的東西全部移位,然而一臉嚴峻的江澄只是微微抬起眼,什麼話也沒說。
「真是見鬼了!我這幾天到底在干什麼?」
武步雲煩亂地爬梳頭發,當他知道自己在無意識狀態下將董家小姐撇下,斥退祥和會館保護的眼線,又和一個陌生女人一起玩了將近三個小時,才回到希爾頓飯店一樓的大廳休息椅上發呆的始未之後,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行徑簡直匪夷所思。
太可怕了!
整個過程他不僅毫無印象,在听了江澄的描述之後,他更不相信江澄口中那個傻子居然會是他自己……老天!他是中了什麼邪,做了這麼多可笑荒唐的事後還忘得一干二淨?
「我覺得事情不單純,步雲,你這幾天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整個事件真的太詭異了,奉命前來武家質問武步雲奇行異狀的江澄愈想愈覺得事有蹊蹺。今天晚餐之後的所有過程武步雲又是在沒有知覺的情形下做出來的,連那通撤除保護盯梢的電話他都不承認他曾打過,一一盤問下來,饒是聰明機智的江澄也想不出其中玄機。
「我?嘖!敝就怪在我這幾天倒是經常頭痛。」武步雲重重敲了一記後腦,對腦中悶悶的窒疑惑感到莫可奈何。
「頭痛?」江澄眉心一皺,接著問道︰「你那天在澳門有沒有吃些什麼奇怪的東西?」步雲變得古怪都始于澳門那一夜,江澄暗自沉吟。
「沒有,那一夜我沒吃任何東西,連酒也沒沾一口。」武步雲回想著那一夜手氣正旺,根本沒空照顧五髒廟。
「但你還是迷迷糊糊地過了一晚,什麼都記不得?」
「是啊!難不成有什麼迷糊煙迷暈了我?」操!又不是武俠片。
「這事我得查一查。你要不要去醫院做個腦波斷層檢查?」江澄不太放心。
「別用一副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癥的口吻要求我上醫院,我沒毛病!」他最不屑上醫院了。
「你不做徹底檢查,後天如何能和滕峻到台灣辦事?」傷腦筋!偏偏後天滕峻和武步雲必須到台灣出差,事關武家航運在台灣轉投資高科技電子事業,身為武家的當家,他是絕對不能缺席的。
「跟著那個小子出門,我氣都氣飽了,沒時間發作。」要不是滕峻堅持要跟他一起到台灣,他也不會這麼郁卒。
「還好有他在,滕峻應變能力強,你要是有不對勁的地方,他肯定能解決。」江澄擔心的不是滕峻。
「解決?要是我瘋起來拿刀砍他,他可就慘了。」武步雲夸張地以手從脖子上劃過。
「別胡說!他對你這幾日反常的行為非常在意,目前會館里的所有人手都在調查最近出現在你身旁的陌生人,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
「我真受寵若驚哪!」他嗤笑一聲。
「五行麒麟中就你頻頻出事,絕不能掉以輕心。這陣子幽冥會雖然沒有動靜,但並不表示他們沒有進行什麼陰謀,截至目前這止,我還搜不出城隍爺的資料,連黑白無常與勾魂使者也都是一團謎,我有預感,這一次的敵人並不好對付,滕峻也囑咐大家要特別小心。」江澄第一次遇上勁敵,既興奮又擔憂。
「別把幽冥會說得太偉大,我對陰邪的東西沒好感,他們最好別惹上我,要不我就丟團火將他們燒個片甲不留。」武步雲氣勢洶洶地挺直背脊。
「你啊!什麼都好,就是沖動。」江澄嘆了一口氣。
「誰要長老們規定我們武家屬火,我這火麒麟名號可不能白叫,頭頂當然得隨時燃著火向前沖嘛!」武步雲說著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瓖在一張蜜色的臉上分外醒目。
江澄被他逗得好氣又好笑。武步雲天生就是個直腸子,做人做事從不拐彎抹角,雖然行為上略顯躁進莽撞,但腦子條理分明,他融合賭徒的豪氣和頑童的淘氣,是個個性非常獨特的男人,看似游戲人間,卻比任何人還要認真生活,所以會館里有不少弟兄喜歡跟著他,火麒麟旗下的人員也比其他麒麟來得多,可見他如太陽般的吸引力不容忽視。
如果說滕峻天生的領袖氣質是顯性的,那麼武步雲便是隱性,他們的個性乍看之下南轅北轍,但細觀之下又會發現有某些共通點。
或者,真如方騰所說,滕峻經常逗弄武步雲是因為他喜歡他。
「你在想什麼?有話直說,別一個人悶笑。」武步雲最受不了江澄的悶騷。
「我在想,滕峻說不定真的對你有好感。」
「得了!他那副酷樣你也看到了,別告訴我他不下百次故意找我麻煩是因為他看我太順眼,如果那叫關愛,我還真懷疑什麼叫憎恨。」武步雲夸張地晃著頭,中指不知不覺舉了起來。
江澄忍不住笑了。
「這輩子甭想要我和他和平相處。」武步雲撇撇嘴,他一點也不想去改變滕峻和他之間的不良關系,反正他從沒將滕峻當成朋友,也不想交他這個朋友。
「別這麼武斷,滕峻雖然不是很好相處,不過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江澄試圖解開他的心結。
「是哦!我倒寧可信賴自己。」基本上,值不值得信賴和合不合得來完全是兩碼子事。
「唉!真不知道你們兩個是怎麼一回事。」
「是天敵,也是世仇。」
江澄再次苦笑,嘆了一口氣,話鋒一轉,又問這︰「對了,昨天和你一起出游的女人,你有印象嗎?」
武步雲皺眉思索了一下,才點點頭說︰「我只記得我正要送董玲回去時,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忽然走到我身邊……」那張美麗得有點難以捉模的臉孔讓他印象深刻。
「你認識她?」那個女人會不會是武步雲失常的關鍵?
「不,生面孔。」他篤定地道。從她說話的口音,他能確定她不是香港人,那腔調倒和上海話有點類似。
「哦?」
「她的廣東話里有點上海腔。」
「上海腔?」江澄立刻將這名女子與幽冥會聯想在一起。幽冥會的總部不正好在上海?
「嗯,而且她接近我的那一瞬間,我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好像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曾經和她在一起過……」武步雲陷入冥想之中。
「看來我們抓住謎團的線索了。」江澄輕敲著桌面。
「怎麼說?」
「記得你在澳門失蹤一晚的事嗎?那時也牽扯到一個女人,我敢斷言,她和昨天把你帶走的女人是同一個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幽冥會的人。
「她接近我有什麼目的?想對付我?」想起那張成熟嫵媚的俏臉,武步雲的嘻皮笑臉不見了。她挑上他的動機是什麼?
「事情顯然不如我們想像的單純,中國北京政府與黑道之間的關系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次香港特區透過公安局找上幽冥會來對付我們,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將我們消滅,而要祥和會館倒下,首要之務便是除去五大家族所有的當家。」
「也就是五行麒麟和麒麟王。」武步雲的臉色更沉重了。
「沒錯。幽冥會的城隍爺以善使手段聞名,其得力手下黑無常與白無常,一文一武,在黑道中也是名聲響亮,而那位始終沒露過臉卻讓道上兄弟聞之喪膽的勾魂使者,傳聞他正如他的名號一般,能勾魂攝魄,在幾秒鐘內奪走人命。」
「荒謬!」武步雲對勾魂使者的傳言嗤之以鼻。
「流傳的事本來就會加油添醋,可是這也讓我們更清楚幽冥會絕非等閑之輩,他們能在短短幾年間竄出頭,自然有其能耐。步雲,祥和會館這次是真的遭逢前所未有的危機了。」不是江澄杞人憂天,而是他分得清敵人的等級與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