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煜輕嘆口氣,知道以她清絕的烈性是不能以強硬手段逼迫的,想要她的人就得先得到她的心。他放開了她,拿起雙槳,將船蕩進湖心,劃入煙波深處。
庭雪縴手緊捉著船舷,滿懷戒心地看著他。
玄煜輕笑,覺得她就像是受到驚嚇的貓兒,充滿了畏戒之心,教人難以親近安撫,卻又禁不住地想要逗弄愛憐。
「你怕我嗎?」他伸槳輕撥湖水,神情慵間,少了囂狂的霸氣,骨子裹透出來的那般魔魅是極誘惑人心的,教人禁不住要沉淪在他神秘妖異的氣息中,像是只要看他一眼,就要失了心、丟了魂般。
庭雪輕悸,心中顫促迷茫,仿佛就要迷失在他邪魅的眼神之中。她是怎麼了?她不是極畏懼、憎厭他的嗎?怎會感覺整個心魂都要被他吸引過去,就像陷入漩渦一般?他是妖魔化身,專來魅惑人心的嗎?
「你,憎厭我嗎?」他低沉的嗓音佣佣懶懶,沙啞如,像耍挑動人心中的。
「我不知道。」庭雪無法肯定的搖著頭,迷惑地道。「我覺得……你是這般難以捉模,一舉一動都出乎人意料之外。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你究竟要什麼?」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要你。只是你不敢面對,不敢承認。」玄煜定定望著她,不容她逃避。「我並不難懂,只是個為你痴狂的男人,所思所想,都只是如何要你,如何博你歡心而已。」
庭雪輕顫,面頰灼燙,心也是紊亂的。他……他怎能如此不知羞地說出這般露骨放蕩的話來啊?
「第一眼見到你時,我的心,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我管不住自己不去想你、踫你!如果說,我只是個為情痴狂的男子,你肯不肯原諒我的放浪呢?」他舉起她柔女敕縴細的素手放到唇邊輕吻,搔亂著她的心。「不要怕我,不要抗拒我。我只是喜歡你,不會傷害你的。」
面對他大膽露骨的告白,她一時手足無措,迷亂至極。他火熱的示愛,比那夜強肆地掠奪、欺凌所帶給她的沖擊更大。她可以抗拒他的狂暴,卻無法堅拒他的柔情。
看出她的迷亂與彷徨失措,他知道不能逼她太緊。強自克制如火的情潮,他放開了她的手,微笑道︰「我知道一時要你接受我是件令你為難的事。我並非要你立即回應我,只希望你能試著了解我,不要再怕我、抗拒我,行嗎?」
庭雪猶豫、羞澀地低下頭去,聲音幾不可聞。「只要你不再蠻橫亂來,我自然不會怕你。」
碧波粼粼,映著銀月流光,醞釀出一股氤氳的寒煙凝翠。玄煜放下蘭槳,任小舟隨波飄流。
面對著四周如晝如幻的景色,庭雪放松了心神,對玄煜的畏懼之心也漸漸淡了。她倚在舷邊,無心地撥弄著湖水,有一種純真的嬌憨與佣懶,絲般長發直披落湖,在水流裹散開,宛如水裹開了一朵黑色的芙蓉花。
玄煜痴迷地望著她,這麼近瞧她,更覺她容光逼人、清麗無倫。他心中迷惑不已,連自己也不懂這是怎樣一種情愫?他只是被她的美貌所感嗎?為什麼在她身畔,他會感覺到一種比更深刻的東西呢?為什麼只要看著她,他就能感覺到心安與喜樂?她是這般令他眷戀,仿佛只要有了她,他便可以一生無憾,再無所求。
面對著他炙人狂熾的目光,她雙頰生暈地垂下頭去,心中不禁嘟囔著他的大膽、狂放。
「要相逢,得相逢。須信靈犀,中自有心通。」玄煜掬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但願有朝一日,我們真能兩心相許,靈犀相通。」
庭雪心中一顫,整顆心都眩惑了,玄煜狂野而纏綿的挑情,就如同一張綿綿織就的情網,兜天兜地傾覆而來,教她無力招架地無處逃逸。
她凝望著玄煜清華俊美的容顏,他也正一瞬不瞬的瞧著她。夜深、波靜、人寂,天地之間,仿佛就只剩下她和他交織的眼光……
「想人生,良辰美景堪惜。」玄煜突然輕扣船舷,順著拍擊的旋律低低吟唱起來。「向其間,賞心樂事,古來是難得……」
一種如醉的迷亂,像玄煜低沉酵厚的嗓音,緊緊將她纏繞。小船在波光萬點之中起伏搖晃,就如她怦跳的心。她側過頭去,避開玄煜灼熱的注視,想平撫自己狂亂的思緒。
風涼如水,湖波輕拍船身,她感受到沁骨的寒蒠,禁不住縮了縮身子。
玄煜見她嬌怯畏寒,伸臂一攬,將她摟入懷中。她微微一掙,見他並無輕薄狎匿之心,也就不再掙扎,柔順地偎在他懷中,汲取他的溫暖。
玄煜摟著她縴柔嬌躬的身軀,心中狂喜,知道她已完全卸下了對他的戒心。他相信遲早她終會傾心柑許,回報他的款款深情。
「庭雪,你瞧天空。」天上星辰燦燦,牛郎、織女雙星遙遙相望。玄煜指著那兩顆隔河相望的星子低聲道︰「牛郎、織女一年只能相聚一次,而我,不但要與你朝朝暮暮,更要與你長相廝守,永志不離。」
庭雪倚在他懷中,遙望牛女雙星,听著玄煜挑情勾心的蜜語,心中又羞又甜,又喜又怯,迷亂不已。
望著她眉如月,眸如星,輕靈如夢,玄煜不禁也醉了,他輕聲道︰「我只願朝朝都如今夜,攜素手,賞星月,一生一世,歲歲年年。」
在玄煜低沉輕緩的嗓音中,她只覺心中韾暖寧謐,倚在他懷中,漸漸涌上了困意。
良辰美景,佳人在抱,玄煜輕撫著她的長發,聞著她清馥如蘭的氣息,心中甜蜜酣暢,只覺人生至此,再無所求。
橫亙夜空中的銀河倒映水中映出波光萬點,也映出兩個相倚相偎的人影。
第三章
雞鳴破曉,曙色透窗。
庭雪靜坐妝秮前,鏡中映出她清艷嬌美的容顏。侍女手持梳篦,輕輕梳理她的如雲秀發,笑道︰「郡主,你美得真如天上謫仙一般,怪不得玄煜太子為你神魂顛倒呢!」
庭雪面上一紅,宛如美玉生暈,明艷絕倫。她輕聲道︰「別胡說,要被旁人听見了,成何體統啊?」
「唉呀,郡主,這兒除了我們,哪還有旁人啊?」侍女掩嘴輕笑。「不過倒真是該小心些,玄煜太子可是隨時會來,這十余日啊,他天天來新月小榭探望郡主,若適逢郡主被太後召去,他便坐立難安,非得等到郡主回來,見著郡主才安心呢。太子可是一點兒也不掩飾對郡主的迷戀,現在全宮中的人呀,都知道太子對郡主痴戀欲狂。」
庭雪頰上紅暈更深了,淨艷絕麗的秀顏中展露著一種異常眩耀的光彩,滿心沉浸在愛戀的喜悅之中。
餅去十余日來,玄煜每天伴著她,水榭賞月,露橋聞笛;他用心、用情織就了綿綿情網,讓她沉湎在他繾綣纏綿的款款柔情中,終于淪陷芳心而無可自拔。
簾櫳被高高揭起,一個宮女捧著托盤進來,盤中置放著五色花糕及一壺暖茶,笑道︰「這是太子親自送來的糕點,他知道郡主不愛用早膳,特地吩咐御廚用梅花、桂花、荷花、芙蓉、蓮藕做成了五色花糕。郡主,你快嘗嘗!」
「是太子親自送來的?他當真是連一日不見郡主也不行呢。」侍女們交頭接耳,竊笑私語。
「玄煜來了嗎?他在哪兒?」庭雪美眸一亮,站起身來,果著素白的縴足,曳著長裙,便要奔出寢殿。
「郡主,等等,你還沒穿鞋呢,會著涼的啊!」侍女提著金縷鞋追了出來。「你的頭發也還未梳成宮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