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無言,怎麼好意思開口說他那時亂了方寸,見她落水時心神不寧,連想都沒有想就隨她跳河了,因為不能說,只好笑笑作罷。
「不說?好吧,等你想說時再說吧。」她打了一個呵欠。
船航行時的輕微搖晃,讓小樓開始有睡意了,見他笑得尷尬,就不問了。
等到小樓再次醒來後,這才明白自己是在一艘大船上,她頓時高興的要展開冒險之旅。她這輩子還沒見過大船呢!
就在這個時候,她終於見到了那兄弟七人也就是「黃河七霸」。當真好笑,霸什麼呢?在她眼里,他們簡直就像是尋常的漁夫們,笑得挺無害的。
「姑娘可別害怕,我們兄弟名字中雖然有一個霸字,但我們數年前就已經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現在可是再老實不過的漁夫。」
小樓搖頭笑道︰「我不怕,所以你別這麼緊張。」
「我就說嘛,能跟在寒大俠身邊的,絕不是簡單人物。」黃河七霸笑得真誠。
「與我無關吧?這事。」寒衣搖手澄清,笑道。
他想撇清他們的關系?門都沒有!小樓白了他一眼。「我叫作小樓,別姑娘姑娘的叫,我不習慣。另外,我是寒大爺的小苞班,請多指教。」
正在喝茶的寒衣一口茶噴出,俊臉通紅。「你……咳咳……你……」
「大爺,喝茶也小心點嘛!」這麼大的人了,真是!「我來服侍你。」掏出懷中絹子就要往他身上擦去。
寒衣皺了皺眉,往旁閃開。「別、別用你的絹子擦。」男女授受不親。
「大爺,莫非你忘啦?這緝子是你在我昏迷的時候忘在我枕邊的,現在只不過是拿來再利用罷了。」趁他發呆時,白絹已經往他襟上擦去,渾然不覺他倆的舉動有多曖昧。
「好了、好了,別擦了。」他臉紅道。
「讓我表現一下嘛,這些日子都是你照顧我,偶爾也換過來一下嘛!」小樓討好的道。「何況你不知道我會游泳,就直接跳下冷冰冰的河水想救我,我很感動啊,現在就讓我好好表現一下。」听他說起那天的情景,她很感動哩。
「這個……」反正他就是說不過她就對了。
「對了,我說我是你的小苞班,有這麼令你感動嗎?為何噴茶呢?」她問得天真。
這個?寒衣覺得頭痛極了。「小樓,我們有些事要說清楚。各位,抱歉了。」
「請便,隨意啊、隨意。」七兄弟笑道。
他把小樓帶往船上甲板,四下望了眼,確定沒有旁觀的人後,才停下腳步。
望著小樓圓滾滾的大眼,幾度想開口,卻又說不出口,索性踱了幾步,最後居然望著河水在發呆。
小樓皺眉問道︰「大爺,你身體不好?」
「我沒事。」
「那麼有話就直接說了吧。」她爽快的道。
「這個……」他先是瞧了瞧她略顯蒼白的小臉,心里還是有著很多的抱歉,執起她的手細細把脈,見她脈象正常但虛弱,那日落水對她的身子果然造成不小的傷害,短時間內叫他怎能放心離開她?
「怎麼了?」她問道。
「你最近身子可有任何不適?」
小樓想了想。「沒有,能吃能睡,好得很。」
「這樣我就放心了。」他長吁了口氣,呆了下,終於緩慢的開口。「小樓,我不打算再在江湖中出現了,這理由你該明白。」
「嗯,他們那樣誤會你,換作是我也不高興。」她回道。
「也不只是因為這樣,是因為我實在是厭倦了那種生活。」刀劍下討生活,那日子他過不慣。
小樓側著頭想了下。「不回江湖就算了,反正江湖是哪個江、哪個湖,我始終也沒明白過︰但是放過那些欺負你的人,你不覺得可惜嗎?」
「他們只是誤會了,總有一天誤會會被澄清的。」
「可是放過他們,你不覺得委屈嗎?」她又問。
「怎麼會委屈呢?我既不在意他們,當然也不在乎他們的想法,隨他們去,要做什麼橫豎與我無關。」說實在的,他沒這麼偉大,再過不久,江湖上也不會再听到絕色刀郎的種種事跡,既然如此,江湖上的聲名當然與他無關了。
小樓點點頭。「這說得也是啦,以你的個性,能跟他們耗到這種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不過他們誣陷你殺人奪寶也算過分的,為了不讓他們的期待落空,我們干脆就真的去奪寶,讓他們的懷疑落實了,你看怎樣?」說實在的,她對那藏寶圖的興趣不小,就是自己沒本事去搶。
寒衣嚇了跳。「怎能如此?這樣我和祝大……祝問天又有什麼不同?」
提到他,心中還是難免一慟,當初把酒言歡,秉燭夜談的情景依稀記得,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小樓見他心里難過,也只好乖巧的不提了。
可惜了啊,她就是覺得可惜了嘛,藏寶圖耶,會讓這麼多人疲於奔命的藏寶圓一定是真的,若讓她拿到藏寶圖該有多好啊,光是作著這樣的美夢,就讓她心里雀躍老半天了。
寒衣心里難過,長吁短嘆了幾聲,回過頭猛然瞧見小樓那異常晶亮的雙眸,不由得又是一驚,暗惱自己怎麼把話題轉到這個方向了。
不行,不行,他得談正事。
長吸了口氣。「小樓,我這樣說吧,你跟著我不妥,你也看到了,跟在我身邊會有危險,有時候也不得不做出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你……」
「你不要讓我跟了?」大眼眨了眨,隱隱約約的似有淚珠兒在打轉。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有點慌,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小樓,我這樣說吧,你是個很可愛的小泵娘,你應該有個更美好的人生。」
「就像在破廟里頭?」那也算是美好的人生?
「不,不是,」呃,也算是吧。「小樓,我知道你為何跟在我身邊,你想要獲得的美好生活,我還是可以幫你做到,可是你不能跟著我。」
「為什麼?」她不懂。
「因為我早已退出江湖了。」實在很難面對她這雙大眼啊,老天。
「我知道啊。」他早就說過了,不是嗎?
「你不明白,我在江湖上雖然是絕色刀郎,不過我有另一個身分,這個身分是不能讓你參與的。」讓她跟在身邊越久就越不妙,他可不能冒這個險。
「為什麼?」哪有什麼身分這麼神秘,她可不信。
瞧,他心腸軟極了,她本來對他一點約束力都沒有,任他要做啥、要啥時離去,她根本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可他怕傷她的心,還是很努力的解釋給她听,這麼好的人,她到哪里再去尋?
寒衣還是長嘆。「這樣說吧,我出身於一個有歷史的大家族,他們不會允許我無緣無故帶著陌生姑娘進家門的。」
他自小庭訓甚嚴,別說帶個跟班回去了,光是帶著一個姑娘,就夠給父兄們嘮叨的,他不做這種蠢事。
「我是你的小苞班啊!」
「帶跟班回去更不行!我家的教訓是不能把下人當奴役使,不管是誰,成人後一律不許使喚奴役,我不能明知故犯。」
「可是你之前都讓我這樣做啊。」他從沒反對過,她哪知道這樣不行啊?
「但我也沒使喚你啊。」何況是她自己口口聲聲說的,他根本沒有承認!
「你欺騙我!」使勁擠出幾滴眼淚。
這眼淚可是流得心甘情願,開什麼玩笑,她若真讓這金主跑掉了,不用等別人來教訓她,她自己就先切月復謝罪。
「小樓……」寒衣本來就有點慌的心情,現在更亂了,再加上她止不住的淚水,讓他連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