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掌推開他的臉,一個不小心,他竟差點從馬上跌下來,心一慌,她連忙用雙手抱著他的腰。但他頭一軟,最後還是靠在她胸前,兩個人在馬上的姿勢顯得曖昧不已。
「坐好、坐好,別靠那麼近啦!喂。」羞死人了,她的身子還沒給男人踫過耶!怎麼就便宜了這個男人。
「嗯∼∼」皇甫緇衣閉著眼楮,以俊臉輕輕摩蹭她的胸,薄唇有些激動的微張著。
是她,真的是她!他的直覺沒錯,她真是他心里記掛多年的女孩。
若不是她自報父親姓名、若不是她耍得一手好刀、若不是她一如以往的直率颯爽,他又怎能發現她已來到他的身旁呢?
「喂、喂、坐好啦!怎麼這麼賴皮啊?」子挪開他環抱自己的手,想想又不妥,本想卸下他的腰帶將他綁在馬背上,卻又怕傷了他的這身細皮女敕肉。左思右想,最後還是長長一嘆。「我可告訴你喔!你抱就抱了,反正現在四下無人,你又傷得半死不活,要是在平常,我非賞你幾個耳光不可。」
她是百般無奈,所以沒瞧見他唇邊隱隱泛著一抹雖虛弱,但好滿足的微笑。
真是她,她真的來尋他了!
可是,她為何不認他呢?難道她還在氣他的不告而別?
那時,他也是不得已的啊!
而且,她為何是以花解語的身分出現呢?難道她不認得他了?
想到這個,他的心就是一陣劇痛,他不要她忘了他啊︰
子被他纏得滿臉通紅。這夜,怎麼這麼悶哪?一揚韁繩,「駕」的一聲,馬兒開始往前奔馳。
「要去哪里呢?」她喃喃自語。
哪里都行,只要是跟妳在一起,他暗想。
「不管了,先離開再說,總會找到地方的。」
她拉緊韁繩,加快速度,一個力道不穩,皇甫緇衣背上的傷口撞著馬背,疼得他幾乎要流下幾滴男兒淚來。
「啊∼∼」他忍不住低叫出聲。
「怎麼了?」她連忙伸手去模,哎呀!傷口又流血了,怎麼辦?先上藥吧!可是這里又沒有水……耶!有了。她想起今天中午從廚房偷模出來的酒。
她把馬停下,抱他下馬俯臥在地上,就著月光撕開他背上的衣服,露出猙獰的傷口。
沒浪費半點時間,她拔開酒瓶的蓋子,直接把熱辣的酒液往傷口上倒去。
「啊∼」
一聲慘叫後,皇甫緇衣這次是真正痛暈過去了。
「叫什麼叫,本姑娘可是犧牲我的酒來給你治傷耶!我比你更覺得可惜咧!」把傷口用酒清洗後,才將金創藥敷在傷口上,最後再撕下自己的褶充當繃帶,幫他包扎傷口。
扶起他的上半身,看著他蒼白、但還是很美麗的睡臉,她又嘆了聲。「這樣就撐不住啦!真沒用。」
累了大半天,她也倦了,瞧四周空蕩蕩的,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怎麼找落腳的地方啊!
「真是個麻煩的大少爺。」她看著他,怔怔地道。
第五章
「寫好了沒?寫好了沒?我爹快要回家了。」女孩焦急的催促著。
手執毛筆,背脊挺直,正襟危坐的男孩認真的落下每一筆。
「還沒好嗎?哎呀!不用這麼仔細啦!有寫就好了。」
女孩只能在一旁干著急,畢竟每堂課都在打盹的人是她,她哪曉得這回師傅又出了什麼功課在刁難她。
眼看男孩還是很認真的幫她做作業,她良心大發的也想貢獻一己之力,先是怕他熱替他搧風,後來怕他渴替他倒茶,又逼他吃東西,在旁邊忙得團團轉。
「兒,妳先坐下吧!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晃得我都頭暈了。」
「嗄?」女孩見他終于開口,忙熱切的靠過來。「你寫完了?要喝茶,還是要吃東西?或者我給你搧涼?」
男孩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妳先坐著,我一會兒就好。」
「真的不用?」
「什麼都不用。」
听他這麼說,小女孩樂得什麼都不用做,一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往他寫的功課瞧,這一看之下,她立刻綠了臉。
「小衣衣,你寫這是什麼啊?」
「將進酒。」
「啊?」她有看沒有懂。
男孩很有耐性的解釋。「唐朝大詩人李白的『將進酒』。」
「這是什麼東西?」沒听過。
「是師傅要妳回家寫的功課。瞧!我知道妳沒耐性寫字,所以我就把字寫得亂些,好讓——」男孩還沒解釋完。
「小衣衣,在交功課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寫的是什麼?」女孩耍賴的笑著。
「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這個呢?」女孩又指了別句。
「千金散盡還復來。」
「那這個呢?」
「朝成青絲暮成雪。」
「那∼」女孩的指尖教男孩捉住了。
「兒,妳不會告訴我說,妳每個都不認識吧!」男孩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女孩嘿嘿傻笑了下。「是不認得啊!誰教它們每個都長得這麼像嘛!」
「兒。」這下換他臉色發白了。
「好啦!人家只是不小心在課堂上睡著了嘛!沒必要這麼大聲。」她也不願意啊!
「那待會兒怎麼過谷老爹那一關?」谷老爹不是要她默背這首詞嗎?
女孩笑得很甜很甜。「所以我來找你了嘛!小衣衣,你要救我喔!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男孩瞅著她愛笑的小臉,實在沒轍,他也舍不得看她被罰,谷老爹教訓孩子是很凶的。
「我教妳,能認多少就認多少吧!待會兒我來跟妳爹說。」他挺認命的。
「萬歲∼∼我就知道小衣衣對我最好了。」
桃花林里,數度花謝花開,再過半個月,就是他們搬到這個鎮上的季節了。
男孩以為他的日子會一直這樣持續著,殊不知,某天夜里,家里突然出現的人,翻轉了他的前半生。
「我說三妹啊!妳到底要任性到何時?」
男孩從木門縫隙看出去,正好瞧見一位美麗的貴婦坐在狹小廳中唯一的椅子上,他的娘親則站在一旁抿唇不語。
「妳不為自己想,那就為老爺想吧!他有虧待你們母子嗎?你們吃的用的,哪個不是和我這個正妻一樣?緇衣這孩子生下來,多病多痛的,老爺和我哪天晚上不是看著守著,把他當成心上的寶,妳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我沒有什麼不滿。」
「喲∼∼要真沒有不滿,就不會一聲不吭的帶著孩子躲到這鄉下來了。」貴婦拿起絹帕,掩著唇角道︰「老爺花心,這在妳未過門前我就知道了,但還能怎麼著,不就是忍嘛!如果我不這樣忍,能有妳的存在嗎?」
「大姊,妳有妳的作法,我也有我的想法,妳請回吧!」
「耶?我都已經這麼低聲下氣了,妳還如此不近人情,當真要老爺親自來嗎?」
「那倒不用,我們母子只需要清靜。」
「妳要清靜不難,我只要帶走緇衣。」
「不,孩子跟我。」
「跟妳?」貴婦掩唇一笑,不屑的打量這家徒四壁的破房子。「跟妳吃苦受罪嗎?皇甫家的孩子不能落魄到這種地步。」
「大姊,緇衣姓傅。」
「好,有妳的,改名就能磨滅他是皇甫家孩子的事實嗎?」貴婦斂去笑容,怒道︰「妳到底要任性到什麼時候?老爺是當朝尚書,我們皇甫家可沒有鬧笑話的本錢,妳要嘛,乖乖的跟我們回去;要不,就是讓我們把緇衣帶回去,沒別的路。」
男孩駭然的瞧著大娘那沒有笑容的臉。他與大娘不親,平常也少極見到她,他心里明白,他不是正出,和家里其它兄弟的地位不一樣,所以他很守本分,很少到屋子以外的地方去玩。可即使他年紀小,也始終記得大娘不笑的時候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