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里想著、念著的一直都只有公子。這幾年,公子的身體狀況雖沒有大好,也沒有大壞,一直沒辦婚事,是因為公子有意拖延,段鵬飛也沒有給公子任何壓力,如今,水家發生這種事,成親與否不是重點,不過…
「舞陽,你……替我走一趟,咳咳……如果歡兒還活著,就把她……把她帶回異人谷吧!」
段舞陽毫無異議的接下這個任務,為公子做事,他從不叫苦叫累,更何況,那是與他相處三年的青梅竹馬…
「唉!她的年紀也不小了,一直拖著婚事,倒誤了她的青春。」溫柔的嗓音再度輕淡的揚起。
段舞陽默然地站在公子身後,神色淡然而平靜的沉默著,在公子面前,他一直扮演著貼身侍衛的角色,自願替他做任何事,甚至自願跟在公子身後當個沒聲音的影子,但他卻發現他不了解公子的心情,他甚至不知道公子到底喜不喜歡水幽歡。
「我只能請你去替我跑一趟了,咳咳。」
段舞陽將一件白色輕裘技在段若青的肩上,他回眸對他笑了笑。「我沒事的。」純粹是要人安心的笑容。
「公子,別在屋檐底下吹風,想賞荷,我去搞下幾株放在書房可好?」段舞陽以溫柔的嗓音問。
段若青揚了揚眉,「為我一人摘下這些花兒,可好?」
「可是」
「無妨,我再待一會就走。」段若青掩唇輕咳了下,眉眼又彎了起來,笑吟吟的道︰「舞陽,我一直沒問過你,當年歡兒為何怒氣沖沖的離開,再也不來異人谷了呢?」
段舞陽神色微變,固執的不肯說。
「不肯說?」段若青已經猜到幾分。「果然是因為你,舞陽,別這樣對一個女孩子,如果她還活著的話……」難抑胸口的氣血洶涌,段若青沒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就讓段舞陽送回房了。
鮑子到底想說什麼?出谷的這幾天,段舞陽心里一直想著這件事。他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過復雜,所以,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魁力成為水幽歡不來異人谷的理由。
總之,遇到自己無法想通的問題,他就把問題拋到腦後,他只要維持現在的生活就好,一切都會沒事的。
一人城,熱鬧繁華的街道馬上映人眼前。由于小時候不常上街,有記憶的只是被人帶到街上賣,因此段舞陽對街上的印象很不好,他皺著眉,盡量挑檐下的地方走。
「請問水家大宅往哪個方向走?」不得已,他只好向路人求助。
「你要去水家那宅子?」一位大漢叫道。
「是啊!」相較于對方的大驚小敝,段舞陽顯得漠然許多。
「我勸你還是別去的好。」
「哦?」
「那宅子鬧鬼啊!」大漢壓低聲音,即使在大白天,說起此事還是心有余悸。「听說水家的人死後不甘心,魂魄猶留在宅子里,不肯散去哪!」
問不出個所以然,段舞陽有些無奈,他只想趕快把事辦完,趕快回異人谷交差。
他不耐煩地翻身上屋,淨往偏僻的地方走,只憑自己的直覺,不辨東西南北的在城里亂闖。
忽然,他眼尖的瞧到牆角邊的草叢里似乎有點動靜,一時好奇,施展輕功的身子慢了下來,他倒想看看有誰大白天的就躲進草叢里。
「啊……該死的,吱吱,別叫我。」
低微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這使段舞陽更好奇了,他輕巧的躍下地來,此時,段氏輕功獨步江湖的特性就完全顯露了,不管躲在草叢後面的是人還是獸,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他先是隔著草叢駐足傾听,沒再听到任何動靜,于是又往前踏了幾步。
「走開啦,不要跟著我。」
一個灰色的人影背對著他蹲著,瞧不出是男是女,可段舞陽只覺得這嗓音听起來並不陌生。
他到底是在哪里听到的?怎麼一時想不起來?是異人谷的人?還是更早以前,當他還在砍柴當童奴的時候?
「吱吱,別瞪我啊!我會怕的咧!」
段舞陽皺起眉,他的心籌然一動,側身走了幾步,終于走到灰色人影的側邊,也終于見到了和灰色人影對峙的——一條大狼狗。
那只狗看起來不怎麼凶,但就是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瞪著那人,段舞陽這才明白剛才听到的那些話全是那人的自言自語,突然間,他的唇角彎成一種上彎的弧度。
「拜托啦!不要過來,算我怕你,我真的怕你,好吧?」灰色人影不住的討饒,怎麼這麼倒霉啊?早知道就不抄近路了。
「汪汪!」狗示威的吠了兩聲。
「天哪!」灰色人影猛往後倒。誰來救救她啊?她拿這種狗最沒辦法了。
「面對這種狗,只要裝出氣勢就可以嚇走它了。」段舞陽受不了,出聲指點道。
灰色人影顯然怕到腿都軟了,只能兩眼眨巴眨巴的瞪著那條狗。「說得簡單,怎麼做啊?我都一個頭兩個大了。」
「很簡單,站起來。」
不等灰色人影說話,段舞陽伸出一臂勾住她的手,硬是把她拉起來。
咦?是個女人?段舞陽意識到她手臂的骨架很小、肌膚很柔軟,連忙放開了她,可她顯然不想讓他跑掉,緊緊的反抓他的手臂。
「好…好了,我站起來了,現在呢?」
「然後轉身離開。」甩不掉,她的手真麻煩。
「可是,它會跟過來,你看啦!它跟來了啦!」
段舞陽迫于無奈,只好帶著她走,直到那雙小手不再這麼緊張兮兮的抓著他,這才放開她。
「嘿嘿,謝謝啦!我很怕狗的,沒辦法,踫到狗我就…」灰色人影抬眸想謝謝救她小命的再造思人,聲音卻在下一刻完全消失了。
段舞陽微低眸,立刻對上一雙生動富有朝氣的大眼楮,他也呆了。
是他要找的水幽歡,臉灰灰的,看不清長相,但那雙眼他怎麼也忘不了。
她沒死。
心頭一直懸著的事終于可以放下了。感謝老天,他曾不只一次的祈禱,希望她平安無事,就算其他人都遭到不幸,但水幽歡就是不能死。
「是你!」水幽歡欣喜的叫道,但紅潤的小嘴立刻又閉上,煞氣染上大眼,「我對你的感謝收回,再見,不,應該是再也不見。」
水幽歡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等等我。」段舞陽毫不費力的跟上她的步伐。
難怪他覺得她的聲音很耳熟,從她的打扮根本認不出來,這麼尊貴的水家小鮑主,竟穿著破舊的粗布衣裳,上頭還有幾個補丁,一頭烏黑的秀發隱在茶色小布里,臉上也沾了許多灰塵,這些日子,水家到底發生什麼事?
「不要你管。」水幽歡橫了他一眼,心中不覺有氣,她要他也嘗嘗被人拒絕的滋味。
「水小姐——」
「不要再叫我水小姐,何況這世界上也沒有水小姐這個人了。」水幽歡正色道。
段舞陽設這麼多的復雜心思。「我認定你是水小姐,你就是。」
「這又是你主子告訴你的!」她反問。
不是,但段舞陽聰明的略過這個問題。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外面傳言水家被滅,這又是怎麼回事?」
水幽歡緊張兮兮的轉過身,四下瞧瞧,確定四周沒人,才壓低聲音道︰「你小聲點行嗎?你想我被人殺死才高興嗎?」
段舞陽一頭霧水,他仔細的端詳眼前這個女孩。嗯!蚌頭是比當年高了點,照公子的說法,這女孩也早就到快滿二十的年紀,在到了尋常人家的女孩該出嫁,養好幾個孩子的年紀,她怎麼還這麼亂七八糟的呢?
「唉!你到底有沒有听懂哪?」她被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