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這些只能算是將就,等我們進入城里,再買比較好的東西。」
「不用這麼浪費,這些衣服我穿上三、五年都不會壞的。」听他這麼說,她倒急了,小手拉著他的袖子,不依的說。
他笑了笑,不與她爭辯,」我餓了,找個地方坐下來吃東西。」
她隨著他走向燒賣的小攤,低著頭跟在他後頭的她,不小心讓人撞了下,身子往旁邊摔倒,就要跌在地上時,她的視線跟著一歪,忽然看到幾個熟悉的符號在對
街牆腳邊,不穩的身子卻馬上被人摟進懷抱里。
「沒事吧?」
她從暖呼呼的胸膛里拾起小臉,整整高她一個頭的他俯低臉關切的問。她突然有股沖動,」你是在關心我嗎?」
「當然,告訴我有沒有哪里受傷?」他只急得想把她從頭到腳檢查一遍。
她眼中的希望火花頓時熄滅,小手抵著他的胸膛,」我沒事,哦,對了,我想起來了。」
她離開他的懷抱,走到馬路上,他不放心的跟了過去,手上的包裹全散落一地,但他根本不在意。
任緇衣在牆腳邊蹲了下來,此時,蕭中塵總算明白是什麼令她如此興奮,那是堆奇形怪狀的符號,但他已經心里有數了。
「大哥,他們已經先走了,他們決定……決定不等我,先走了。」她難過的結結巴巴。
他蹲子,正好接住她撲過來微微發顫的嬌軀,」你哭了,就為這個?」
她在他懷中拭著不爭氣的淚水,」他們好過分,明明說要等我,卻先回去了,怎麼辦呢?我們得追上他們。」
「什麼?」他皺眉,沒想過要追他們,他總是先發制人。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她回頭指著牆上的符號,」是我的族人留給我的訊息,上面說他們等不到我,要先趕回總壇,要我設法在臘月祭典時回去。你說,這是不是太過分了,現在已經九月,我們根本沒辦法在三個月內趕回去。」
當年她和仇鐵鷹花了將近半年的時間,如今時空雖變,但她實在沒有把握。
「我們可以。」他露出爽朗的微笑。天殺的,他現在才知道他為自己惹來什麼樣的麻煩,他們想在三個月內到達拜月教總壇,簡直是異想天開!以她的身體狀況,她隨時可能閉上眼楮,就在途中的某個地方倒下。
他禁不起賭,也沒有那種好運。
但,他沒有表露出他的憂郁。
「真的嗎?」
「相信我們可以。」
似乎他的保證令她安了心,他們按照原定的計劃吃點東西,然後逛了其它地方,等他們終于想回客棧休息時,夜已經很深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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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夜游的氣氛過于融洽,蕭中塵選擇讓任緇衣多睡一會兒,反正已經遲了,他不認為現在跟上拜月教的人能有任何幫助。
「緇衣,你起床了嗎?」他敲房門。
不一會兒,任緇衣那軟軟好听的聲音馬上傳來,」我就好了,我們走吧!」
門一開,任緇衣含笑的站在他面前,縴細的身子裹在白色輕袍里,向來無啥血色的蒼白臉蛋有一絲淡淡的粉紅色,不尋常的染在雙頰上,看起來叫人驚艷,卻有點不對勁。
「你都準備好了?」他上下打量著她,試圖找出那絲不對勁之處。
「是啊,大哥,我們快走吧!」她不自然的別開目光,但願別叫他看出來。
她回避的態度令蕭中塵更加起疑,」我讓人準備馬車,吃過早飯後再上路。」
「我們不騎馬嗎?」原本說好騎馬比較快的,她為此還做了好大一番的心理準備,深怕在他面前出糗呢!
「不騎馬,我們一路晃回中原。」為了她的身體著想,他寧可選擇較慢、較保險的方式。
她覺得不妥,正想開口,一見店小二上樓來沏茶上菜,滿肚子的話又全縮了回去,等整間房里只剩他倆時,她才開腔。
「大哥,我認為如果要趕時間,騎馬似乎比較快些。」
他認同,」但你的身體不允許。」
她心虛的低垂著頭,」我的身體不好,從小到大,都只能被動的接受別人對我的好意與照顧,就連當年我爹將我托給仇哥哥時,我也不知道爹有危險,還天真地以為事情很快就會過去了。」
「所以你想改變什麼?」在他看來,她倒不像被保護過度的嬌嬌女,反倒像個受盡磨難的小可憐,處處體貼著別人,深怕再增麻煩似的。
「我常想如果那晚我沒有順著我爹的意思,事情有沒有可能會不一樣?」她的小臉泛起一層淡淡的憂慮,迷蒙的大眼沒有焦距,整個人安靜地沉入一片哀傷中。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沒有人可以試圖改變。」他握著她發涼的小手,聆听似乎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
「我討厭自己受詛咒的身體和軟弱的個性,這次我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取回我爹的骨灰,好讓他人土為安。」雖然很困難,但她必須去做。
蕭中塵暗嘆口氣,委婉的道,」緇衣,我認為張兆輝這群人的動機與來意並不單純,對當年拜月教發生的事,我傾向保留的態度。」
「就算他們存心要害我好了,我也不怕,反正這條命是多余的,送給他們也無妨。」昨晚的歡愉馬上報應在今早的不適,看來她注定這一輩子就這樣過,沒有奢望的權利。
「胡說!你爹要是听你這麼自暴自棄,他會氣瘋的。」
「我從來就不認為我這輩子可以長命百歲,我知道你放棄快馬是因為我的緣故,沒必要的,如果趕路能讓我的心願早一點達成,我不在乎這一路上舒不舒服。」
「要是這一路上因為奔波而使你的病包加嚴重呢?」
「那我會求你完成我最後的希望。」
「好吧!如你所願。」蕭中塵生氣了,因為她竟是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但他更氣的是自己,明明關心她,卻又提不出有力的借口掩飾。
他氣呼呼的出去找馬,任緇衣長長的吁了口氣,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將臉埋進雙膝里。她知道她的身子正在發著燒,都是昨晚狂歡的結果,但她一直忍著不說。
沒有人可以忍受她這個不中用的身體,當年仇哥哥是受了她父親所托,現在蕭中塵是因為可憐她,才不得不帶著她上路,她不能給他再添麻煩了,一個如鷹般自由的昂藏男子,不應該被她這種人困住。
所以她一直忍著不敢說,掏出身邊長年帶著的冶凝香藥丸,瓶中只剩下最後三顆了,這是她父親費盡千辛萬苦為她配制的保命藥丸,除了壓制她體內的宿疾外,還有祛毒解熱的功效,她一直很寶貝著,即使真的很難受,也不肯輕易動用。
現在她取出看了看,卻又珍惜的收起來,也許將來有人比她更需要,她一直這麼想。
蕭中塵氣歸氣,但還是體貼的找來匹駿馬,把她用薄毯包得密密的,讓她坐在他身前,兩人共騎,漫天的風沙似乎也不這麼強烈了。
「一天換一匹馬,只能趕半天路程,隨後就得讓馬休息,慢慢走。」他炯亮的雙瞳轉暗,如春風的神采略沉。抱在懷中的矯軀一點重量也沒有,他好怕她就這麼消失。
「都听你的,大哥。」她閉上眼,享受這種靜謐,耳邊吆喝了聲,馬開始疾奔,但她一點也不怕,任心思騁馳天地之間,神游物外。
「不知人間疾苦不好嗎?我只求自己當年沒涉足武林,不知恩怨情仇,也不用為天下人牽腸掛肚,煩擾于心。」他終究是受不了寂靜的那個,想要了解她心里的想法,他說出自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