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羽凡虛弱得靠在門板上,憎恨自己不中用的身體。
「既然如此,在下倒有一個好辦法。」中年道士逐漸道︰出真正來意。
「什麼辦法?」她強自振奮起精神。
「邀集少林、武當以及青城派,為殷姑娘討回個公道。」他一言以蔽之。「成嗎?少林、武當肯出面嗎?」
「這就不勞姑娘費心了,在下自有辦法;再說;青城與少林、武當有結盟之誼,他們定會賣青城這個面子,而且凌休恨這次的所作所為,同樣讓少林、武當感到痛恨,這個大魔頭是非除不可。」中年道士有著異常的狂熱,彷佛被滅門的是他們青城派。殷羽凡瞇起雙眼,「為什麼你要幫我?」莫非凌休恨又造了什麼孽。中年道士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為我輩中人應做的事,毒手郎君能為海砂幫主潘越一家十七人,千里追殺判官筆吳容瑜,青城派為何不能站在武林同道的立場,義助你們峨眉派?」
此言甚是,殷羽凡落了心。「好,你這就去聯絡,在我和凌休恨的婚禮上,我就會出手。」
只等那天,恩怨兩消,從此;她和凌休恨注定成為陌路人。被仇恨幪住眼楮的她,始終沒有懷疑青城派這他人為何如此熱心?為何能知她在五絕門?又為何對凌休恨刻意隱瞞的事知之甚詳?她甚至忘了問結合三派的力量,到底要對凌休恨做什麼?
她只知道,她的心越來越空洞,越來越往下沉,直到跌落最深的黑暗底層,永不見天日。
第八章
那一夜,六月十六日,白天舉行過熱鬧非凡的迎親嫁娶儀式後,晚間,遠道而來的賀客全待在喜宴大廳,等著叨擾一杯喜酒,盡避每人心中或多或少有點疑惑,為何新郎始終冷凝著一張臉?為何新娘始終垂首不語,寬大的新娘嫁衣下,競隱約可見一襲白衫的衣角?
凌家的五絕門,行事向來低調;如今凌休恨的婚禮、也是低調處理,受邀的都是凌氏家族,此刻;前面是熱鬧的,但新房卻一片冷清,殷羽凡一身大紅嫁紗,端坐在床前,一動也不動。
一位中年美婦推門進來,手中捧著一個長形托盤,上頭擺著幾樣精致小菜,見到新娘自個兒抓落蓋頭;哎啊啊,便上前勸道;「我的好姑女乃女乃,不等新郎來掀蓋頭,會不吉利的。」
殷羽凡認出這個溫柔嗓音,抬起眼,「我見過你。」
「你昏迷的那些日子都是我在照顧你,當然啦!我那小叔,你現在的丈夫也很擔心,照顧你的時間比我長些就是了。」她擺上這些小菜,勸殷羽凡多吃些。
「我現在還不餓。」
『不吃些身體會吃不消的,尤其你的病才剛好,不能餓著肚子,而且小叔也會擔心的。」美婦熱切的替她夾了一些小菜放在碗里。
殷羽凡卻不這麼想,「你是凌休根派來監視我的?」
「當然不,我不知道你怎麼會這麼想,不過,我倒是可以說,我從來沒見過小叔對一個女人這麼認真過,他從小就是家族里的天之驕子,幾乎沒有什麼事讓他患得患失提不起放不下的,唯獨你!」美婦將碗塞到她手里,「女人要知足惜福,能踫上深愛自己的男人藏要懂得把握。」
殷羽凡哼了一聲,「你不明白我們之間的事,所以你不懂我的心情,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將這把劍刺進凌休恨的胸膛!」
美婦沒有被她把隨身攜帶的短劍嚇著,反倒以相當悲憫的眼光凝望著她,「你知道嗎?小叔仔仔細細地幫你們峨眉派收尸,一共八十多具尸體,全部親身親為,不假他人之手。他可以不要這麼做的,不是嗎?」
殷羽凡的心猛然一跳,但仇恨之火燒毀了理智;一口咬定,「他心虛,所以才這麼做,想取得心境上的平靜。」
「真是這樣嗎?你何不靜下心來仔細想想,若不是愛一個女人愛到至深,天之驕子的他何必這麼做……」
一個小男孩突然跑進來,拉著美婦便往外走,「娘,妹妹醒了,在哭呢!爹爹要你去9*」
「海兒醒了。」美婦—臉慈愛的牽著小男孩的手。「好好,娘這就去,你要不要留在這陪陪新嬸嬸?」
小男孩看了殷羽凡一眼,圓溜溜的大眼楮轉了轉,「不要,我要去逗妹妹玩,她老喜歡爬來爬去的,我教她騎木馬,她都不會,好笨喲!」
「傻孩子,你是哥哥啊!扮哥應該照顧妹妹的。」
「好吧!我可以讓她騎我的木馬。」
「嗯,好乖。」
「不過,她不可以踫我的皮球,因為是我的寶貝。」
「唉!你這孩子。」
中年婦人和那可愛的小男孩漸行漸遠,但那母親慈祥的嗓音和男孩的童稚笑語,竟意外的觸動了殷羽凡的心。
她在想,如果月復中這孩子能夠順利生下來的話,他一定擁有凌休恨的俊美容貌、活潑淘氣的性子,還有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人疼人心窩的可愛酒窩。
但,這是不可能的!這個孩子是不能被生下來的。
殷羽凡摘下厚重的鳳冠,緩緩褪去大紅嫁紗,時間該差不多了,她邀集的人手已經到了,現在是替峨眉派討回公道的時候了。
遠處傳來一個尖叫聲,殷羽凡倏地一驚,鎮定冷漠的面容不禁大變,她認得這個聲音,那是剛剛才離開的中年美婦啊!
她奪門而出,飛快的穿梭在長廊。
前廳已經亂了起來,刃劍相交的金屬聲,與人們的咒罵嘶喊聲全傳進她的耳里,但她鐵了心不去理會,一心一意只想找凌休根報仇。
在原本扶疏美麗的後院,殷羽凡見到了讓她畢生悔恨的一幕,那婦人倒在花盆旁,後背挨了數刀,早已奄奄一息,但她懷中卻緊緊抱著那小男孩,男孩胸口也中了—刀,正痛苦的喘著氣!
「你醒醒啊!」殷羽凡慌亂的想救她,卻發現傷口血流如注。
「我……我,」那婦人勉強睜開眼,「我恐怕不行了,咳咳……」
她如此難受,卻始終護著自己偽孩子,直到最後一刻。
殷羽凡以為自己不會再流淚了,此刻卻眼眶發熱,什麼事我能為你做的嗎?」
熬人虛弱的扯扯嘴角,。「這個孩子命苦,怕是要陪我一道走了,但我還有一個快要滿兩歲的的女娃兒,她叫凌海心,我求你救救她。」
「好。」殷羽凡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那婦人終于放心了,含笑閉上雙眼。而那小男孩早巳靠在母親胸前斷了氣。
殷羽凡茫然的跪在那兒好一會見。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這不是她要的結果,以血償血的對象只該是凌休恨一人啊!
她倏地站起身,往那婦人指著的方向前去;一路上到處可見哀嚎的人們,這是屠殺!那青城派的騙了她,說什麼因為凌休恨武功高強需要各派的人合力擒下他,所以在婚上廣召好手,原來,這竟是一場有預謀的屠殺。
想通這點後,殷羽凡不再遲疑,沿途上,向她遞來的刀劍不少,但她無心理會,沖到房後,」眼前的景象更讓她氣紅了臉。
幾個青城派的道士正圍在嬰兒床旁邊,研究怎麼玩弄這個小女孩。「住手!」羽凡嬌斥。
那些道士回頭,殷羽凡急急望向床上,見小女孩安然無恙的時她笑著.內心松了一口氣。
「你不是殷羽凡嗎?怎麼會在這里?」青城派的第子多半見過殷羽凡的畫像,所以並不陌生。
殷羽凡沖過去,將女孩抱在胸前,「你們想對她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