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練湘婷努力昂起自己的下巴,他好高,起碼超過一八O公分,而她必須很努力抬起頭,才能不被他的氣勢壓倒。
「販售毒品、槍枝,又犯下大大小小的強盜搶劫案,這些不良紀錄到了法庭上,不判個三四十年很難罷休,在監獄里,還得面對各位兄弟的噓寒問暖,光是應付獄中的牛鬼神蛇就夠他受了,你以為這樣的日子比較好過嗎?」沈刑天本來不想介入,但他想知道這小女人年輕無畏的勇氣從何而來,他已經很久不知道希望的感覺有多愚蠢。
練湘婷抿了抿唇,「就算這樣,那也因為是他的所作所為害了他,他必須自己承受苦果,而不是讓你們任意摧毀他的生命。」
「你以為這樣才是公理和正義嗎?你知道有多少案子到了法院,都能被擁有三寸不爛之舌的律師們,極盡翻雲覆雨之能事,而無罪釋放了?」沈刑天對她的無知嗤之以鼻,如果真有苦果,也不該在監獄里受。
「是,你可以不相信法律,可是你不能否認這世上有因果報應的存在。」練湘婷正想長篇大論的講解一番時,卻見他原本毫無表情的俊美面容,此刻臉色蒼白得如遭重擊。
「因果!」沈刑天深惡痛絕的吐出這兩個字,表情不再漫不經心,而是極恨、極怨。
練湘婷被他的神情駭著了,她開始相信這男人真的有讓人欲生欲死的能力了,但她仍想救人,「沒錯,因果,天下事有因必有果,誰做就該誰受,誰都逃不掉,這是老天惟一能公平給予的。」
沈刑天忽然孤傲一笑,笑聲中既悲且哀,「是嗎?那神為什麼不對我這個壞事做絕的人給些一絲一毫的懲罰呢?」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練湘婷老實而低聲地接了一句,沒想到他居然听到了。
沈刑天對她深沉地望了好幾眼,這女子單薄的肩膀,看起來這麼弱小,究竟是什麼力量使她這麼無畏?啊,或許真的是因為他的報應快要到來,使得這個女人處處頂撞他。
「放他走吧,反正我們不找他,自然有別人會要他的命。」沈刑天自嘲的一笑,做了個日後回想起來一定會覺得荒謬異常的決定,現在,他只想趕快回到自己的地方,等待報應的到來。
「可是堂主,柳四叔的傷怎麼辦?」
旁人怎麼能服呢?就因為這奇怪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幾句話,就要他們放棄討回公道,怎能服呢?
「要醫生好好照顧著就是了。」沈刑天揮揮手,示意此事就這樣’了,任何人要想再生事端,得先看看他同不同意。
「可是那筆錢……」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讓蔣進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沈刑天冷冷地目送他走,心中百感交集,他不以為蔣進離開這里能逃到多遠,他知道地下錢莊的人也在找他,如果落到他們手里,蔣進才真是生不如死。
虧得蔣進混了那麼多年,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體會不出來?因果!哼,難道蔣進當真在他手里命不該絕,才會讓這莫名其妙的女人撞上?
噴,還是個小女人。沈刑天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喂,等等……」練湘婷急急追上去。沈刑天仍然
沒有停止的意思,情急之下,她只好扯住他的手。
「你還想做什麼?」沈刑天看了看她的手,冷冷地說。
但這一眼,起碼讓他知道這女人的意志力有多強,她毫不避嫌地不準備縮手。
「我……我想謝謝你們。」在他灼人而沒感情的直視之下,練湘婷差點說不下去了。
「心領了。」沈刑天拉開她的手,準備再往前行,他的手下已開來一輛黑色的蓮花跑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而他,準備上車後就馬上把這荒謬的事忘掉。
「可是,我……我還有事。」練湘婷死命地拉住他,發揮爬藤類植物的特性,只不過這回攀爬的對象是人。
「什麼事?」沈刑天為這樣的情形感到好笑,如果他任這小女子為所欲為的話,他的名聲肯定掃地了。
練湘婷眼見他利落的分開兩人的身子,離得兩尺,之遠,不過好在目的達成,他已回過身來雙臂抱胸,準備好好听她說了。
好現象,她咽了一口唾液,問道︰「你是黑社會的大哥嗎?」
「你不是親眼見到了嗎?」沈刑天嘲弄的揚起嘴角。
「那你真是黑社會的大哥!」練湘婷不死心地再問了一遍。
沈刑天索性不回答了。
「你不說話就算是默認,好吧,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是個好男人嗎?」練湘婷鼓起勇氣問了第二個問題。
卻見沈刑天臉上的嘲弄意味更深了,「莫非你在找丈夫?」
「不是,我在找一個人,听說她被一個黑社會大哥又是個好男人的人帶走了。」練湘婷滿懷希望地望著他,希望能從他身上找尋一些線索。
沈刑天犀利地望著她,想從她臉上找尋任何類似玩笑的影子,可惜什麼都沒有,他只找到希望。這女人希望從他口中知道什麼?
「你說得太含糊,我不懂。」
練湘婷于是把黃憶華失蹤的事全告訴他。沈刑天很有風度地從頭听到尾,而且提出許多關于大哥樣的好男人的疑點,可惜練湘婷無法給他任何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懂。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憶華失蹤了,最後看見她的人都說她被大哥樣的好男人帶走了,而她最後出現在這附近,所以……」練湘婷兩手一攤,非常期盼地看一著沈刑天,仿佛她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沈刑天嘲弄地揚起雙眉,「你知道在這一帶有多少黑幫分子?」
練湘婷老實地搖搖頭。
「起碼有三幫二會,這還是上得了台面的,台面下的流氓、混混少說也有一兩千人,你打算從何找起?」沈刑天冷冷地道,而且毫不留情,「萬一這像大哥的好男人根本不是大哥呢?你又怎能斷定她不是出于自願而離家的呢?」
「我知道沒有任何線索盲目找人的困難,」畢竟她已經毫無所獲的晃了三天,而今天是惟一有點眉目的時候,她怎舍得放棄嘛,「可是你的人面熟,在這里似乎還有點勢力,我想請你……」
「幫你找人。」沈刑天幫她接下去說。
「沒錯,就是這樣。」練湘婷愉悅地笑道。
「我能有什麼好處?」沈刑天不客氣地打斷她的笑聲。
「好處?」她有點模不著頭緒。
「沒錯,我沈刑天向來不做毫無利益的事。
練湘婷很快衡量一下自己,要錢沒什麼錢,要命倒是有一條,實在不懂像他這樣狂傲的男人要什麼,「你要什麼好處?」
沈刑天詭異冷凝地瞧著練湘婷。他就安靜地站在那里無言地瞅著她,一個極端矛盾又可怕的男人。
「我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沈刑天輕笑了聲,「不急,反正我也還沒開始找人,怎麼?怕嗎?」
怕?練湘婷立刻有跟惡魔訂契約的恐怖聯想,怎麼不怕?不過,她容許自己生命中惟一的一次出軌,「我答應你,絕不後悔。」
「好,」沈刑天上了跑車前座,搖下車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練湘婷,練習的練,湘江的湘,娉婷的婷。」她像個忠心耿耿的家僕般,站在車邊目送主人離去。
只見沈刑天道了聲,「好名字。」便遠揚而去。,啊,許久之後,練湘婷才想起自己忘了問他的姓名,日後如何與他聯絡等等,可是這時才想起,一切都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