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頭發飛向空中,散成幾百條青絲,就差一絲絲,腦門便分半了,是可孤閃得快。回頭見到的人馬全是趙傾一伙的,下手不會留情,可孤揮劍砍開兩個,立刻開跑。
多虧它的紅膘馬腳力實在比人家太好,一下甩掉趙傾他們一大戲,不幸他一時忘了前方還有一隊,等他睜亮帶汗的眼楮時,已撞上了。
只听見刀劍鏘鏘,武器全亮出來,對方質問︰「來者何人?」
大漠上給自己營中的官軍追得窮途末路,可孤這時候覺得無論他對哪一路,都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便大聲回答︰「唐營校尉魏可孤!」
然而一細看,眼前這行不過六、上人,個個動裝,卻不是唐當兵將,他未免一愕,急收了勢道︰「你們不是唐軍!」
隊伍中有人高問︰「唐軍在哪襄?」此人穿圓領袍衫,腰系紅程玉帶,戴紗帽子,不是武夫,那派頭倒像個官兒。果然,他氣躁地,一派命令的態度道︰「快帶了本官到唐營去!」
「閣下何人?」可孤反問。
他一名侍從即此道︰「無禮!這位乃御史中丞潘大人,唐營校尉見了大人,還不下馬拜見!」
此時可孤哪勻得出那婆羅門時間來拜見?也搞不清塞外地域怎麼突然冒出一個官兒來,只急道︰「大人恕罪,然則小的正在奔命,唐營出了大亂子,小的須得趕回長安向朝廷求助!大人若是無事,為保安全,這節骨眼也別到唐營去的好。」
這位潘大人大約因為褥暑天氣,跨馬跑了千里路,人極不爽,這一听便大發脾氣道︰「豈有此理,本官領了聖旨來的,皇上下詔停戰,本官要趕到唐營去宣旨,怎說本官無事!唐營出了什麼大亂子?」他往可孤懷裹的紅衣姑娘瞄一眼,「你一個校尉,不在營中,卻抱了個女人大漠里亂跑,是怎麼一回事?快快說與本官知道!」
那「下詔停戰」四字兒,直竄人可孤心底,他仿佛在眼前看到了奇跡,回頭遙見趙傾的人馬滾著塵灰來,他立刻翻下馬,跪拜在沙上大喊︰「大人明察,伊吾求和,厲恭將軍卻要謀反……」
當下把厲恭起反心,自己又如何落荒逃命的一切經過迅速說一遍,听得潘大人和一干侍從都變了臉色。可孤卻來不及從沙上翻起,趙傾已經趕到,一來便圍住可孤,又具揮刀,又是叫為。
一副張狂之態,惹得潘大人火大,他斥道︰「你們是什麼人?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揮刀弄劍的這是做什麼?」
刀指著可孤,趙傾道︰「此人勾結伊吾,阻擾戰事,我等要拿他回營治罪,」他睨視潘大人,「你老家伙又是什麼玩意,好大的口氣,敢阻擾我等捉拿叛徒?」
潘大人氣紅了臉,他幾名侍從人數少歸少,也都持劍堵上前去,形成對峙。
「我是朝廷命官,御史中丞潘威,此來宣讀皇上聖旨!伊吾已經求和,一個多月前伊吾國師摩勒兒的降書,便上達朝廷,皇上下了詔書,要你們停戰啦!」
這回,登時換成趙傾變了色,而沙地上的可孤卻先是驚詫,再一悟,之後大喜過望。
他明白啦,一個多月前,曲曲一行到中原挾持梅童失利,摩勒兒擔心此計未成,早另出一計,向唐詐降,企圖換一點時間,沒想到假戲成真,如今伊吾真的要降,當時那道做假的降書現成了救命仙丹!
伊吾有教了,他……他的冤屈也可望洗刷。
忽聞轟隆的馬蹄聲,飛沙走石約又來一支騎隊,正是厲恭所親率!隊伍還未到,趙傾便圈馬跑回頭,一邊嚷著,先給厲恭示意。
「將軍,將軍,有位中丞大人領著聖旨來啦,說是皇上要咱們停戰,不再和伊吾打啦!」
厲恭一聞,當場呆僵在那兒,面色像掃過風暴,黑霾霾的一片。皇帝老子這時節來喊停,把他的計劃活活摧壞!那一刻,厲恭恨不得掉頭就走,不管它那勞什子聖旨!
然而,那名所謂中丞大人卻滿臉的不高興,已抽出黃刺刺一卷詔書,開腔喊了,「厲將軍,聖旨在此,還不快快下馬跪接,恭听聖旨!」
厲恭督促馬兒過來,瞧一眼,通︰「果然是聖旨,很好,本帥便接你這道聖旨」
豈知話都未完,厲恭一劍像閃電般的快,在中丞大人的胸膛穿出一口血泉,眾人驚叫,他已又左右開弓,一口氣劈死兩名舉劍的侍從。
只一個轉瞬,朝廷派來宣旨的一行人,便死了三個在地上,另外四人全被趙傾手下所制,動彈不了。
在場闢軍目睹這一幕,一時寒襟得同這片荒漠一樣,吭不出一點聲氣。隊中只有一人駭絕地挺出身來,便是行軍副總管韓將軍,指著厲恭驚叫︰「厲恭,你你是瘋了,還是反了?這來宣聖旨的中丞大人,你竟給殺了!」
這位韓將軍做為厲恭西征的副手,為人忠耿,甚受官軍的敬重,但與厲恭私下交情並不和睦,被厲恭壓得很死。前些日子,厲恭怕他礙事,借口要他探查軍情,支出營去,沒想到他完了事提早回營,覺察到厲恭打伊吾的行動有異樣,便跟了來追人,竟然便撞上這一幕。
這時厲恭回過身,眼珠發出玻璃一樣透空的冷光,「我不是瘋了,韓將軍,我是要反了!」
同樣是殺人一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韓將軍,誰都料不到,連韓將軍自己都防不了,那劍尖已到他胸口
突然一聲年輕的怒吼,使人听不見兩劍相擊那「鏘」地一響,只看得韓將軍胸前迸了一團凜熱的剝光,他往後倒,而厲恭的身勢也被逼退了一段。
「厲恭,你休想把韓將軍也殺了!」正是魏可孤,早提防到厲恭會出毒手,把他截下一種像撕裂開來的猙獰的表情,出現在厲恭臉上,他擎住劍像撲兔子似的殺過來。可孤拚著傷勢未愈的身子,力道遜了厲恭一截,偏又緊抱著梅童不能放手,只怕一放手,連已死去的梅童都會讓趙傾奪去,用來威脅他,他舍不得她死了還要給人作踐……「魏可孤,梅童人死了你還抱著不放,可惜她死得早,不知道你有這麼痴心……」
大笑中,厲恭斬了一劍過來,竟是對著梅童,可孤顧著梅童,顧不了自己,給厲恭下一個狠招逼得沒法子立足,歪斜了幾步,一例倒在臥它的中水大人身上。
「中丞大人你沒死,快把聖旨宣了」可孤驟然這樣大叫。
厲恭不能不吃驚,猛地一定,就這麼一剎那,可孤手中的紅抄手飛出去,颯颯削走厲恭的半個頭。他站著搖晃像敗倒的旗桿,剩下的半張臉充滿著震驚,撲下地去了。
從幸免于難中被手下扶起的韓將軍,還壓不下那股子激憤,氣咻咻指著厲恭罵︰「這反賊死得好!」
可孤一手仍按著中丞大人的尸身,喃喃道︰「潘大人,是你讓我靈機一動的,多謝了轉。
他等著自己的一口氣喘定,不料那趙傾灰敗著臉,狂叫︰「我殺了你這壞事的混帳。」
趙傾舉刀拚足了力氣來,可孤手上空空的,一霎沒得擋,前有厲恭後有中丞的尸身橫著,他要翻出去竟生了幾分內力。
難道就死在這小人手裹?才一想,居然從他懷中喊出來一聲嬌叱︰「看刀」
匕首一支帶著雪亮的光,直直插進趙傾的心口。
趙傾一倒下,局面使橫亂了起來,全賴韓將軍一股威儀鎮壓現場。主子敗倒了,那些有反心的部眾,怕給自己惹禍,再沒一個敢聲張的,趕緊服貼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