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早說?」梅童埋怨道,她就怕只救了他半截,接下來功虧一簧,既然有治他的奇藥,總算她可以安心。忙從他袖裹模出一只小銀瓶,倒出來機伶伶一顆指頭大的烏丸,果然一股幽沉的異香。
「竇姑娘,你幫我解穴,耗了內力,床快把這丹丸服下吧。」可孤竭力說。
「什麼?」梅童眼一瞠,馬上曉得這小子不但損傷了元神,連同腦子也傷了。她自己也還喘著,半叱罵,「該吃還神丹的人是你,不瞧瞧自己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這節骨眼還裝慷慨」
「不,寶姑娘,你吃」就這一句,可孤也不商量,手一抄,朝梅童的嘴巴扣去那顆還種丹滴溜溜地滾人她口襄。
梅童噎著似的呆了。這小子不想活了,還種丹便只一顆,她吃了他就沒得吃,沒得吃他搞不好倉死……可惡,她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救他,怎容得他這樣輕賤自己的性命!
偏偏那還種丹人口即化,稍一躊躇,已在舌下化去了一半,梅童一急,哪還能夠考量?
奮力地撲上去,一張嘴兒重重蓋上魏可孤的嘴,趁他嚇得口一張,把那半顆還種丹送人他口
里,還給了他。
可孤只覺得眼前亂啾啾的,冒出許多小烏來,這和氣血失調全沒關連。他身體給竇梅童壓著,嘴給她封住,口鼻間所聞盡是她如蘭的吐氣,她雙唇緊緊、密密覆著他,他嘗到一種香澤感,是女人的,她的……滋味。
他會死。
就在天旋地轉的片刻里,半份丹丸咽下去,忽然小骯開始冒熱,正是還種丹藥力發作了,給人帶來一陣一陣的昏熱怔松,兩人折騰過一番,都支持不住。
可孤下意識的伸手,把梅童擁在胸前,悠悠閉上眼楮,先沉迷了過去。梅童吃力地仰起頭,待要睜開,卻覺得人一陣胭乏,力氣全失,一倒回到魏可孤懷里,也跟著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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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悔童在搔他,搔得他的胸口又床又癢,好頑皮的姑娘!可孤笑著出手去抓她,喝,炮著了他霍然睜眼,醒來在一個幽暗的石室里,一條狹小的走道通出去有些光……他懷裹果真有個女孩,原來她松了的發絲鼠竄地敬在他胸口上,夢裹作弄他。
可孤還沒來得及動,她先蠕動了起來,也醒了,先是半晌沒有反應,忽然在他下巴底倒抽一口氣,一下瘋狂掙扎,一邊叫喊︰「魏可孤,你好卑鄙你干嘛壓住我?你想做什麼?」
「竇姑娘……」他略有點難喘,微弱地說︰「我沒壓住你,是你壓住我……」
她那玲瓏的身子由他臂間滾了出去,在石床遠遠一端坐起來,攏頭發拉衣服,人是老羞成怒。
「都是你,呆頭呆腦的!只有一顆還種丹,吞下便是,自己的命快不保了,偏還要硬塞給我,害得我我」她驟然滿面通紅,說不下去。
昨夜的整個情景,蕩在腦子里,她雙唇絲絲地發麻起來,仿佛又和他貼近了臉,兩嘴密合在一起,他的鼻息是熱的,唇也是熱的,又有點軟柔,有點濕潤……她又覺得身子骨沒了氣力,在發軟。
那些個周章,可孤當然也都有印象,臉孔也燙了,更是訕然,可是想到梅童奮力救治它的那片心意,心頭卻是溫暖的。他吶吶道︰「其實昨天晚上,你也不必急成那樣子,那還神丹,我鞍袋里還有一大包……」
「什麼?」梅童叫道。可孤已瞥見擱在床下他的皮鞍袋,想必是梅童昨天自紅膘馬上卸下,拿進來的,他下床去翻找,找出一只油布包。
「在這兒!」
掀開來擠得滿滿一袋子的藥丸,即使三代同堂吃到下輩子也吃不完!梅童這時候頭昏眼花,手腳更軟了,全是氣出來的!指著他的鼻子就罵︰「你這個人,總把最重要的事留到最後才講嗎?」
「姑娘請息怒,」可孤連忙向她拱手,「無論如何,昨天多蒙姑娘」
話陡然一斷,他僅在那兒,曠一雙眼楮呆瞪瞪望著她,走道口一股光色透進來,正照著她,它的臉……黃臘色的,兩道粗眉依然是外八字,不好看的一張嘴,不好著到像是故意涂成那樣子……昨天那副明艷姣好的容光哪里去了?
「姑娘,這是你嗎?」他迷迷惘偶問著,有些失望,又有些疑惑,「可是昨兒個,我看到的明明是姑娘一張很美的臉,不是這樣子的……」
一听,梅童的面色條地沉下來,跳起來寒聲對他說︰「你在作夢,昏了腦袋!我天生這副樣子,你嫌我丑嗎?也同那些之徒一樣的瞧不起我?我當你是個敦實的好漢,和別人總有些不同,沒想到你肚里也只是一副俗腸!」
可孤回過神,非常慚愧,「姑娘說得對,是我昏了腦袋,必是我于昏沉之中看到了幻象,以為是你不過,我絕不是賺床丑,更不會瞧不起你!」
「你不嫌我丑?」梅童冷笑。「你指望我會相信?我處處受人嘲笑,被人說得一文不值,全為了這副長相,眾人皆日我丑,你又有什麼不同?」
「那是他們不識得姑娘的長處,領略不出姑娘動人的地方!」可孤急辯道。
「笑話,我只是個丑八怪,我有什麼長處?又有什麼動人的地方?」
「天下人形形色色,沒有完全的美,也沒有完全的丑,總是各有特長,姑娘頭一點︰「他一頓,月兌口道︰「就是身材好。」
末了一句,馬上引來叱啐,「不要臉,講到人家的身材上頭來!」
可孤忙著解釋,「我的意思是,姑娘生得亭亭玉立,風姿一等的迷人,是少有人及得上的。」
那頭靜了一會沒作聲,然後勾起眼來瞟他。「是嗎?那……還有呢?」
「還有……」可孤兒她眼波靈靈流轉,心一動,虔誠地說︰「姑娘眼神明媚有光彩。」
那對明眸垂下去,被長睫毛掩住了,她低低的又問︰「還有呢?」
他回憶那使他心跳的時候,有些服然吞吐。「姑娘……身上總有一縷芬芳,真真的沁人心房。」
苞著人也別過去了,背對著他,也不說話了,垂頭捏弄一雙手,由那繡著金鵬鵠的衣領口露出來半截頸子……可孤猛覺得心血洶涌起來。
她雖生著臘黃臉兒,額上的肌膚卻是白膩膩的,這會兒大約是臉紅著,那頸子也從白膩之中透出一絲粉紅,更顯得粉女敕晶瑩。
怎地會有這樣大異其趣的差別?可孤心頭想著不能懂,半天沒聲波響。
梅童回過頭,見他痴痴站在那兒,動也不動,逕望著她,她臉上又一紅,低聲又嬌篤起來︰「又一副呆相!鼻碌碌盯著人家做什麼?難道那賊女的三星指真把你傷得這麼重,命魂還沒回來?」
可孤一醒,才仿佛打通了血脈,挪動起關節來,略略尷尬地說︰「我已經沒事了,多虧姑娘相救……」他忽地眉頭一鎖,「你說那三星指,究竟怎麼一回事?」
把那三星指的淵源說了,梅童還是不明白何以那賊女也會這門功法,再三與可孤推敲,也還是模不出那女人的來歷。
「對于你,我也納悶,」話頭一轉,梅童問︰「你學的到底是哪一路的內功?我幫你解穴的時候,只覺得你內勤飄忽不定,完全抓不到它的走向!而且瞧你沒多大年紀,怎麼就有了這等渾厚的內力?」
可孤搔搔頭,不大好意思地說︰「其實我十來歲才習武,十七歲那年,賀婆婆嫌我鷺鈍,學得太慢,把她的功力灌注給我,她死前對我說過,這門內功與天下不同,乃因它是反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