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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新娘 第3頁

作者︰歐倩兮

魏可孤到底隨厲恭來到了西域,短短半年的表現,證明厲恭識人的眼力和營中一些野心勃勃,爭強好勝的將士比較下,可孤似乎顯得過于憨實了。事實上,可孤帶隊整飭,仗打得神勇,戰術運用又極巧妙,已三番兩次立下功勞。

就拿三天而北邊沙漠那一戰來說,領隊的正是魏可孤,他把隊伍分三支,利用主隊假裝落逃,讓鐵勒兵馬追了幾里路,到一處狹隘的谷地,另兩支開始夾擊,又吹起暄夭的號角,人人高聲呼嘯,恍如聲勢浩大,嚇壞了鐵勒兵,可孤三兩劍,便把主將撥下馬來,逮回到厲恭跟前……厲恭身為主帥,得此良才,心里自然滿意。但是,有了戰功,莫非這年輕人因而就囂張起來,擺出驕蠻的姿態來了嗎?厲恭生平最容不得的,便是驕蠻的屬下,在他軍中,不從命,便是死,誰也別想僥幸。

當下他重重拍案,喝道︰「魏可孤,你包庇奸細,阻擾行刑,難道不知道這是死罪?」

「請將軍明察,」可孤忙道,平日他不是善于言辭的人,這時節可不能不說話。「屬下絕沒有這個意思,但這姑娘究竟是不是奸細,總要查明,才能論處,否則……便是冤枉好人了。」

厲恭冷笑起來。「你懷疑本帥冤枉好人?」

通常將軍出現那副笑臉,意味著凶兆,可孤心頭不免七上八下,然而他畢竟耿直,還是答了,「趙大人說是沒有憑據,既然沒有憑據,那就是……冤枉好人,不問是非了。」

這麼一答,使得厲恭候地立起,「鏘」一聲抽出腰中寶劍。「好一個「不問是非」!」他大喝,霍霍走過來,持劍便朝可孤的頂上砍。

胡女的駭叫竄人可孤其中,剝光抽過頰邊,可孤自己也不禁驚魂動魄,如何都想不到,今日竟要命喪在將軍劍下!

他感到頸部一陣寒例,刀劍像雷電相擊在他耳邊,連悲哀的余地都沒有了,人頭就要落地「將軍」

不想,可孤卻清清楚楚听見趙傾在驚呼,也不知什麼時候他閉上了眼楮,現在,他猛睜了眼,只見趙傾那把本來得意揚揚架在他項上的大刀,已沉甸甸落在紅氈地上。

厲恭的寶劍停在半空,還索索地顫著呢,原以為那把劍來斬的是可孤的人頭,哪知最後一霎,卻格去了趙傾的大刀……所有人都傻了,加上不明不白的魏可孤,一起茫然望著魏魏站在那兒的厲將軍……灰沉沉的黃金鎮子申底下,他穿的是一制大紫袍服,腳上的黑革靴,繡出綠色勝突的豹紋。他一臉莫測高深,卻不慌不忙的開了腔︰「魏可孤,你且實在與我說,你這麼據理力爭,不顧性命,是不是對這嬌滴滴的姑娘,心存著憐惜?」

可孤驚魂甫定,別說不是作夢,就算是作夢,也沒法子想像,將軍玩過一招劍式之後,突然和他討論起憐香惜玉的問題來了!他愣了半晌,不覺回頭望。

那胡人女郎跪在後頭,朽枝舞帽半墜下來,驚恐的表情還在,臉蛋兒卻紅了,可孤也覺得自己面孔在發熱。

「這……將軍……」結巴著回不出話。

厲恭逕催著,「說呀,可孤。」

老實人便是老實人,可孤從來不懂矯飾,期期文艾地照實答來,「稟將軍,屬下……確實覺得這位姑娘……有點無辜可憐。」

「所以你挺身而出,仗義執言?」

「應該要有人說話……」

厲恭那雙利目斜月兌過來。「你倒也懂得護惜女人嘛,魏可孤。」

到這里,可孤就頁不知道怎麼回答了,表情一味的尷尬。女人話題本來就不是他在行的,至于護不護惜女人,天曉得,他一心為著伸張正義,壓根兒沒想到女人上頭去……仿佛要為整個局面更流一點詭譎感,厲恭慢幽幽露一個笑容出來,三分神秘還帶了七分自得。眾人還沒回味過來,厲恭已把劍回輔,轉對趙傾道︰「把這姑娘帶下去吧,賞她五錠銀子放了她。」

趙傾的下巴掉下來。「可是將軍」

手一揮,厲恭簡短地命令,「你們都下去,我還有事和可孤談談。」

退下的時候,趙傾那表情,好像馬毯戲上他只玩了半場,就給判出局,而且似乎有什麼重要機密,又不要他參與,非常的不甘心。不得已領著一干士兵,帶了那胡女,快快離開大帳。

整個情況,可孤也沒有更了解。厲恭已回到座上,喊他起來,火紅的光下對他道來︰「可孤,剛才只是本師開的一個玩笑。」

抓奸細、砍人頭,嚇得人冷汗百流,牙齒掉了一地,是個玩笑?可孤睜眼望著將軍,心里直嘀咕……不會是燈爐的人太猛,燒壞將軍的頭吧?他鄭重考慮其可能性。

然而厲恭看來神智清晰,不像瘋了的樣子。「這也是本帥對你的一個試驗。」

疑雲中似乎出現一點端倪了,將軍對屬下如果需要派用上「試驗」,那麼事情八成很大條,最有可能牽涉上的,非軍機大事無疑了。這麼一想,可孤振作起來,抱拳道︰「尚析將軍說明。」

厲恭沉吟良久,「本帥……要派你一個重要任務。」

一听是「重要任務」,馬上可孤熱血沸騰起來,曉得報效國家的機會,再度落到他堅硬的肩頭上。他充滿氣概,朗朗答了聲︰「是!」用熱烈期待的眼光望著將軍。

投身軍旅,為的便是保家衛國,可孤有這一腔熱血,抱定了「賭命為天子」的慷慨情操,什麼危險困難的任務,沒人要干的差事,他都一肩扛起來,絕不敷衍。

「我要你跑一趟長安。」厲恭說。

可孤嚇一跳。好端端的要他離開戰區到長安,去做國民旅游?將軍美意了,不過可孤是個工作狂,不想休假,只想上戰場……很快可孤發現是自己多慮,將軍並沒有強迫他度假的意思,他真有差事要給他。

「我有個親屬在長安,最近京城政情動蕩,恐怕受牽累,須得把人接出來,我想來想去,派你是頂適合……」

原來要他去做保鏢……事情發展漸漸有點不夠興奮了。既不殺敵,又不平虜,將軍指下的這檔子任務,肯定干不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可孤那副鐵錚錚的肩頭忽然有點垮。

「仗還在打,我不要此事張揚,這一趟,你只身前往,快去快回,務必要平安把長安宣陽坊竇家小姐給接來」

竇家小姐?那不就是個女人?可孤只覺得兩耳之間打下一道雷,差點跌個四腳朝天。

接人送人這種差事,隨便哪個老蒼頭都包辦得來,要嘛護送的是個黨國大老、開國元勛之流,起碼有點接近保駕的威風,這會兒居然是、是個娘們,他得跟著她蓮步姍姍︰他背心上冒出汗來。長安單程,足足有三、四千里路,教他一路帶著娘們三姑女人打交道,他老听營中的哥兒們大嘆,女人是世界第一等的麻煩,硬漢一條,落一走,光用想的就覺得人生已經失去希望。再說他這個人,吃苦耐勞那不成問題,就是里,就成了死路一條……越想越戰栗,可孤忙不迭喊︰「將軍,可孤情願留在軍中,為將軍士戰場效死,女,女人這事兒……呃,不,是竇小姐的問題……」一急,話說得吃吃瘡瘡。「可孤恐怕瓣營中有許多能人好漢,請、請將軍另派高明。」

座上的厲恭沉下臉來,看著可孤。

不會……將軍摩下多少能干之人,幾個親信也在身邊,個個抱著一顆心熱呼呼的想小小一個校尉,年紀輕,入行伍還未久,一股子的亢直,好像一點逢迎應酬的本事他都辦事,他卻誰都不要,獨獨挑上魏可孤……他忽然嘆一口氣,仿佛也發現不能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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